姜玉樓和唐月雯走到大樹下,手牽手坐在了樹蔭下,她的心在狂跳著,臉都紅騰騰的,她大概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們來到這樣一個地方意味著什麼。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仍然都沒有說話。太安靜了!靜得叫人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一陣涼爽的清風吹來,杜梨樹的枝葉在他們頭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唐月雯順手在草叢中摘下一朵蒲公英,舉在眼前微笑著細細瞅著,似乎那上面有什麼景緻,有什麼十分逗人的情趣。

姜玉樓背靠大樹,眼睛卻時不時的看向身旁的女孩。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片刻,唐月雯突然開口道:“啊,黃昏,一切林子都靜靜的,

就夜鶯在那兒繁花的枝頭歌唱,

你可要拿新希望來充滿愛人的心房

當美麗的時辰把吉祥的五月引來了?

你流蕩的歌音能閉上白日的眼兒呢,

在淺薄的布穀鳥還沒有作聲叫響,

就預示了愛的勝利那愛的力量,

啊,若約芙都給了你柔和的樂歌,”

姜玉樓的反應很快,緊接著吟誦道:

“那就在鄰近林莽裡趕緊唱,別等著

粗野的壞鳥兒給我說無望的命運,

因為你一年年總是——可不為什麼,

唱得太晚了點兒,沒叫我舒心。

管你是繆斯或愛的夥伴,我侍奉著

她們兩位,她們可都是我的神!”

兩人共同吟誦的這首詩是彌爾頓的《夜鶯》。

夜鶯經常出現在西方詩人筆下,多數與愛情相關。

歐洲古代有種迷信的說法:如果在聽到布穀鳥鳴叫之前就先聽到夜鶯鳴唱,戀愛就會順利。

唐月雯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姜玉樓也讀過彌爾頓的情詩。旋即又變得高興起來,沒有什麼比這種心有靈犀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她撲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期待又緊張地看著姜玉樓。

所以,他明白詩中的意思,又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月雯,我……”姜玉樓鼓足勇氣,正準備表白,吵鬧聲驚動了兩人。

“學弟學妹們,這邊是我們水木大學的……”

幾位學長領頭,正帶著一幫新生參觀學校呢。

姜玉樓心中的勇氣瞬間消失殆盡,本來是想表白的,可現在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唐月雯嘟著嘴,好好的氣氛都被破壞了。

姜玉樓撓撓頭,道:“月雯,要不咱們走吧?”

眼見來這邊的人越來越多了,隱秘的地方不再安全,倒不如換個地方呢。

唐月雯點頭道:“嗯,走吧。”

事已至此,她也突然失了興致。

兩人又逛了一會兒,姜玉樓提出了告辭。

這回,女孩送到了校門口。

分開之前,兩人互相凝望著。

“月雯。”

“嗯?”

“……好好學習。”

說完這句話後,姜玉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此時臉都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這麼直男的話來。

明明前世還曾縱橫花叢來著。

現在,卻風光不再,倒像是純情小男生了。

唐月雯看著他那狼狽的背影,既好氣又好笑,搖頭道:“呆子。”

雖然沒有等到表白,但是她卻也滿心歡喜。

歡喜的是男生寫給她的情詩,還有對她的那份愛意。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姜玉樓回到學校後就自閉了,他是鬱悶的,本來簡簡單單的事情卻被他搞砸了。

當時就算說不出口,抱住女孩,一個吻,不就都解決了?

姜玉樓哀嘆道:“唉,看來又要當和尚了。”

衛國平打趣道:“當和尚?玉樓要是出家了,不知道多少女青年要傷心欲絕了。”

“老衛,你也學壞了。”姜玉樓指著他,搖頭道。

于敏從上鋪探出腦袋後,笑著道:“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徐向東眯著眼,笑道:“出家是好事,你們可別攔著,說不定咱們燕大也要出個詩僧呢。”

“你們一個兩個地,就不能盼著我點好的。”姜玉樓哀怨一嘆,“這宿舍是沒法住了。”

宿舍的氣氛瞬間歡快了起來。

年輕人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之後的日子,簡單又平凡。

姜玉樓日子過得非常有計劃,早晨會去圖書館泡半天,主要看的就是關於電碼破譯之類的書籍,下午有空的話還會給劉所拉的朋友們拍照掙個外快,餘下的時間全力保證新作的創作。

即使再忙,《暗算》也保持著每天六千字的創作量。

不過,這也是他的極限了。

畢竟是諜戰小說,目前國內不能說沒有這個題材,卻很少有人創作。

對於不熟悉的作家來說,創作難度極大,而且由於特殊年代,對創作的打擊極大。

可以說,就開放後,他這部作品很大可能算是開先河了。

開先河的好處不言而喻,同時需要承受的壓力也是極大的。

姜玉樓不能不小心慎重。

時間前進到九月份,姜玉樓經歷了分班和軍訓。

就在學校即將開課的時候,《延河》第九期終於問世了。

八月份的時候,延河文學突然在各大報刊上打起了廣告,這對於一家文學期刊是非常少見的。

一開始,讀者們還不以為然,直到他們發現廣告上說《延河》第九期將會刊登《山木》和《十誡詩》作者新作時,詩歌愛好者以及姜玉樓都粉絲都坐不住了。

對詩迷來說,姜玉樓可是百年以降,國內最有才華的情詩詩人。

只要是讀了他的詩的年輕人,就算不喜歡也挑不出什麼刺來。對於喜歡的人來說,那更是可以比擬徐志摩和伏爾泰的大詩人。

一位詩人一輩子能作出一兩首膾炙人口的詩歌已然不容易,可現在看來,這還不是他的極限。

短短几個月時間,他竟然又有新作了。

這讓愛詩的人如何受得了,紛紛跑去郵電局訂購《延河》第九期。

廣大詩歌愛好者,姜玉樓粉絲的這一行為,直接造成《延河》剛上市就賣爆了。

區區十萬冊,不到一週時間便銷售一空。

雷社長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腸子都快悔青了。

當時,他就拉著孫主編的手,慚愧道:“悔不聽孫主編之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