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常青先生休養在寢宮中,被伺候得妥妥當當,玉盤珍饈隨意取用,甚至同炎露有了夫妻之實。

他甚是暢快,提起勁來處理軍政,此時東國言星梁已死,北國名謀焦鼎銘又被囚於大牢,天下根本無人能與他相抗,當真是穩操勝券,決勝於千里之外。

然而東皇炎青不知是不是得了兄長薰陶,本是一武將,卻伶俐異常,屢屢將他計謀看破,常青先生沒討到太多好處,便一門心思對準了北國。

不久後,北國將軍許雙鸞連勝數戰,兵將士氣大漲,許雙鸞心念戰功,不顧帳下軍師阻攔,乘勝追擊,被常青先生連人帶馬燒死在了白鶴坡。

此後南國以破竹之勢向北國撲來,所到之處黎民怨聲載道,百姓苦不堪言。

北皇炎柔美目嗪淚,將寫著許雙鸞身死的戰報投入火中,再上朝時看著滿朝文武百官仍在爭論不休,竟是厲聲一喝。

是,她是心念子民,不願主動打破這份得來不易的安寧,可她也被矇蔽得太久了,既然已經被捲進了這場無休無止的戰事中,那再怎麼防守都沒有用,唯有一戰!

“孤大錯特錯,當下自去向焦先生謝罪,懇請先生回朝。”

炎柔冷冷道,“今日起,北國上至耄耋,下至稚童,全民皆兵!”

她一甩鳳袍轉過身去,竟直接下朝,甚至不曾更衣,便命人牽過馬來向京城天牢行去。

畫面急轉,此時此刻,南國寢宮之中,層層鸞帳之後。

常青先生半身赤裸,腰下蓋著錦被,南皇炎露亦在被窩之中,此時正趴在他身上,上身只披著件單薄紗袍,若隱若現間足見肩頸旖旎。

顯然,此二人正忙完不久,正在事後溫存。

“慶郎,此番東國勢盛,孤當如何?”

炎露倚在常青先生肩窩,聲音柔媚萬分。

常青先生的笑容裡還殘留著征服欲被滿足後的快感,隨口講起諸多計謀。

炎露認真聽著,時不時提出問題,然後在聽見講解後嬌軟地應答幾聲,使得常青先生笑意更深。

“慶郎真乃絕世名謀。”

炎露輕輕蹭著他的脖頸,言語動作間盡是小鳥依人之態。

她似是思春少女懷戀兩人感情歷程似的,喃喃道:“當時南國不過是彈丸之地,都是多虧了你,才有今日這般輝煌……嘻,那日能在府衙前遇見你,何其幸運。”

常青先生哈哈笑起來,摟著她的肩頭講幾句情話。

炎露就這樣依偎在他懷中,一樁樁一件件地回味往事,末了柔聲感嘆:

“唉,行政練兵,出謀劃策,你當真是為孤奉上了一切,鞠躬盡瘁……”

常青先生還在聽她嬌言軟語,卻突然瞪大眼睛,同時感受到了喉嚨與心口處傳來的涼意。

南皇炎露撐起身來,騎在他身上,同時也暴露出了兩柄明顯淬了毒的長針。

“所以。”

她笑容妖冶嬌媚,“現在該輪到你‘死而後已’了。”

常青先生想要反抗,可這劇毒已經滲進了他的四肢百骸,便是有再強的法力、再聰慧的智謀又如何?他不過是因著舊帝骨灰“啟了靈”,本身還是肉體凡胎罷了。

他看著炎露,炎露也看著他。

這位被南國女皇利用得一滴不剩的常青先生,就這樣沒了呼吸。

……

【???我的馬鴨!】

【給我看傻眼了,原來還有這樣的大反轉嗎】

【不,不是,常青先生都這麼牛啤了,竟然被炎露反殺……】

【目瞪狗呆.jpg】

本來在言星梁死後又逐漸看得犯困的卿卿們此時都沒了睡意,彈幕條條上湧。

秦絕卻笑出了聲。

“袁蕭!”

她忍不住輕叫了一聲,“真有你的!”

前期是南皇炎露居高臨下地重用常青先生,反被他暗地掌握了諸多人脈,蠶食勢力,而後期卻是常青先生中了美人計,自以為萬無一失,偏偏在此時亡於炎露之手。

很直白,也很赤裸地闡述了一個道理——

不論男女,當一方看不起另一方時,就總會為他或她的自大自滿付出代價。

現在的場景放在一般的古代權謀劇中,必然會被評上一句“所以說不要小瞧女人啊”。但這是《逐凰》,從一開始就是女人的天下,所以前面大家看著炎露因常青先生的美色和才華淪陷的時候,還玩笑般說著“不要小瞧男人啊”,卻沒想到袁蕭在最後猝不及防地來了個背刺。

充分詮釋了“哪怕性別立場如何轉換,有些東西的核心仍然是一致的”。

“朱老師看到這一段,一定會覺得當時現場沒看完太可惜了。”

秦絕笑道。

炎露反殺的這部分,恰好就是朱子疏當時指出的缺陷。

不僅是炎露,炎柔、炎青都是這樣,只可惜這些驚豔的成長和反轉都被方友文放在了後面,而《逐凰》又太正式嚴肅,因此沒能在大眾評委那裡討到好。

此時此刻,進度條只剩下了最後一點。

畫面在炎露得逞的媚笑中轉回北國,炎柔下馬,步入牢門。

不多時,她眸中映出焦鼎銘的身影,只見那人周身被粗重鐵鏈所縛,長髮披散繚亂,面上無悲無喜,即便聽見了腳步聲,也依舊闔著眼。

炎柔心中一陣悲慼。

她垂下頭,低聲道:“先前種種踟躕不前,是孤犯下大錯,如今北國風雨飄搖,孤自知罪孽深重,懇請先生出關。”

牢內寂靜,焦鼎銘久久不語。

他以為會聽見她的哭聲,但她沒有落淚。

北國女皇,終於把她的仁慈凝成了剛硬麼?

他早預料到會有這一天,想來是快到了國破人亡的生死境地,又或是許雙鸞戰死沙場,她才被現實逼得變了模樣。

但,雖是他所期望的,可真正等到了這個時候,為什麼心緒反而複雜了起來?

果敢狠絕、心硬如磐石的北皇,還是他想要效忠的女皇……嗎?

“陛下。”

焦鼎銘聲音嘶啞,一字一頓,“陛下,為何而戰?”

炎柔抬起雙眸,直直看向他緊閉的眼睛。

“孤,為這天下……不再有戰爭!”

咬字鏗鏘,擲地有聲。

焦鼎銘猛一睜眼,驟然亂了呼吸。

那位女皇一襲鳳袍站在他面前不遠處,眉眼堅毅,溫柔依舊。

她,已不是她。

但她,又還是她。

焦鼎銘費力地撐著地面站起身,鐵鏈被這動作帶得嘩嘩作響。

他渾然不顧,拱手大拜:

“臣恭候吾皇多時!”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燃起來了燃起來了!!】

【臥槽這段絕了!】

【媽呀我感覺我心跳好快,我懂啊我懂啊,炎柔還是那位仁慈賢明的君王,她的大愛沒有變啊!!】

【嗚嗚嗚嗚嗚太好了吧】

【好可惜,如果許雙鸞還在的話……】

【唉,可能也正因如此炎柔才會徹底下定決心的,很殘酷,但是事實】

【焦鼎銘的顧慮好真實,剛才炎柔在朝堂上看得我都咯噔一聲,好怕她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但她還是她!】

【救命,突然有被感動到,確實在皇帝那個位置上炎柔有太多壓力了,她也只是想盡可能守護好她的子民而已,都沒有侵略的想法】

【而且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有沒有覺得這樣的炎柔真的很像那位開國女帝?】

【啊!我懂!都是特別熱愛這片土地上的臣民!】

【什麼,我是炎青派的,還很期待青皇統一凰丘大陸呢QwQ】

【我現在就很難受,三位美女不要打了好不好,咱們和和氣氣的一起治理國家……】

【恐怕不行,就算常青先生已經沒了,但都到了這個地步肯定要打個你死我活】

【進度條好恐怖啊啊啊啊】

秦絕垂眸掃了一眼,確實,《逐凰》滿打滿算的五十分鐘只剩下最後的十幾秒了。

她重新將心神投回影片,螢幕中,炎柔與焦鼎銘回了宮。

“唏律律——”

兩人才到宮門處,便有一位騎著馬的傳信兵瞧見了炎柔的身影,急急攫住韁繩,下馬便拜。

“免禮,何事?”炎柔蹙眉發問。

“稟陛下,三日之前,東國女皇昭告天下。”

傳信兵胸口起伏,焦急與慌亂之下,稟告聲喘息劇烈:

“東皇炎青,更名炎離!”

嗡!

極具懸疑意味的效果音中,畫面驀地一黑。

《逐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