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才他之前並不是在魯山縣任職的,而是在陝西那邊當縣令,只不過他在陝西那邊當縣令的時候很倒黴。

任職三年期間,每年都遇上流賊攻打縣城,去年上半年更是遇上了高迎祥親自率領的大軍殺了過來。

當時守城的好幾千官兵都擋不住,他小小一個縣令自然也毫無辦法,不過後來他命大,跟著撤退的官兵逃了出來。

後來又花了不少銀子這才避免了失陷城池的罪名,然後被調到了魯山縣當縣令。

他之所以沒有罪名,反而還能調任魯山縣,也是因為當初遇上了大幾萬的流賊攻打,那個時候別說他小小一個縣令沒有辦法了,就算是洪承疇也沒啥辦法啊。

所以上頭也沒太過怪罪他,反而是覺得這人也是經歷了大風大浪,並且在陝西任職數年和流賊打交道比較多,並且在守城期間也做了不少事,協助守軍徵集糧草,動員民夫一起守城。

再加上謝良才花了不少錢打通了關節,上頭有人幫他說話,所以朝廷非但沒有怪罪他,還把他調來魯山縣繼續當縣令。

本來他還想著,跑到河南這邊當縣令要安全一些,但是沒有想到剛上任呢,大批義軍就從陝西東出,殺到了河南。

這讓謝良才非常的緊張,過去一個月裡求爺爺該奶奶想要上頭派兵駐防魯山縣,免的再來一次失陷城池。

但是上頭非但沒有派兵來駐防魯山縣城,反而因為北邊各地戰事緊張,被原來駐防此地的兩三百戰兵給調走了。

這讓謝良才更加驚恐,生怕冒出來一股流賊殺到魯山縣城來。

戰兵被調走了,謝良才沒辦法,只能是依靠魯山縣本地的一支數百人的縣勇擔任拱衛魯山縣城的主要力量了。

說起這支縣勇,他還得謝謝已經調任汝州同知的王繼達。

畢竟這支縣勇是王繼達任上搞出來的,儘管戰鬥力和腐朽的衛所兵也沒多大差別,但是好歹比民夫強不是。

謝良才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一邊擔驚受怕,一邊關注著北邊的戰事。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北邊的大批流賊還沒殺過來呢,伏牛山那邊卻是出現了大批流賊。

“至少兩千流賊?而且還有精騎和火炮?”謝良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訊息:“不是說伏牛山那邊的流賊已經跑到盧氏那邊去了,怎麼突然出現了這麼多流賊啊?難道是北邊的流賊繞行大山南下?”

他上任之初,也是簡單瞭解過魯山縣這邊的情況的,知道伏牛山那邊有過一支毛賊,說是有數百人,不過王繼達說自己曾經帶兵痛擊了這支流賊,大批流賊已經朝著西邊的大山深處去了。

王繼達往上報告的話,就沒一句是真的,不但上頭不知道,連帶著謝良才也搞不清楚真假。

如今謝良才突然得知伏牛山那邊殺出來了至少兩千流賊,他第一反應就是這根本不是伏牛山裡的那些小毛賊。

尋常流賊怎麼可能有精騎和火炮,這玩意一般都是大規模流賊才會有的。

放眼河南這一片,也就只有北邊的那些大賊手底下才會有這種精騎和火炮了。

所以謝良才第一反應就是,這些流賊是北邊的流賊主力南下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走汝州平坦腹地,而是跑去西邊翻大山。

前來報告的官兵哨探就是一個普通小並,那裡知道這麼多彎彎繞繞啊,他就是受命在伏牛山東部外圍地區監控當地的流賊而已,這看到大批流賊出山後,並且裡頭還有騎兵和火炮後,他連靠近仔細觀察的膽子都沒有,只是遠遠看了眼就跑回來稟告的。

賊軍至少兩千兵力那也是他自己預估的。

反正那些流賊看起來來勢洶洶,這兵力怎麼都少不了,並且按照流賊一貫以來的挾裹傳統,這番過大山後一路挾裹而來,估計到魯山縣城的時候都能有好幾千人了。

所以至少兩千人這個數字在他看來是非常穩妥的,甚至都還說少了呢。

哨探聽到謝良才一大堆的問題後,尤其是這些流賊是不是從北邊南下的這個問題後,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見哨探也不知道更多的東西,謝良才也是懶得問了,直接讓哨探下去,隨即緊急召見縣城、主簿等人商討對策。

那官兵哨探被打發出來後,待在外頭等了好久卻也不見人搭理他後,臉色難看的很:“我一路騎馬跑回來報信,連點賞錢都不給,媽的,以後老子要是再這麼賣力,老子就是王八蛋。”

當哨探嘴裡馬罵罵咧咧的走了後,這縣衙裡的諸多人也是被謝良才著急了過。

還不等人到齊呢,謝良才就問縣丞:“李縣丞,大批賊兵從伏牛山東出,我等當如何?”

李裡縣丞瞄了謝良才一眼,心中嘀咕著:“流賊殺過來了,你問我幹啥,我又不懂帶兵打仗。”

“遇上這種時候,肯定是先見縣勇的將領啊,問我一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幹啥……”

“而且看這人神情慌亂,怕是被嚇破了膽,這傻子怎麼在陝西當縣令好幾年還沒死的?這不合理啊!”

李縣丞雖然心中吐槽著,不過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反而是很配合的露出一副恐懼表情,隨即道:“縣尊,流賊來襲,是不是把縣勇那邊的王都司叫過來?”

謝良才這才反應過來,當即道:“對,對,立即把王都司叫過來。”

隨著謝良才陸續著急人,不用多久,整個魯山縣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基本都知道,有流賊即將殺到了。

不提魯山縣那邊的反應,羅志學帶著人卻是不慌不忙的繼續東進。

雖然說出了松山村後,所經過的地方都是伏牛山的外圍地區,道路遠遠要比大山裡的那些小道要好走的多,然而此地依舊是一片丘陵地帶,很多道路看似能通行馬車,但依舊非常麻煩,並且道路也不平坦,上下坡非常多。

沒到這個時候,都得動用大量人手幫忙推、拉火炮和彈藥車以及大批運輸糧食輜重的馬車。

有時候還會遇上跨越溪流,小山谷的小橋,這些小橋一般都是質量都不咋地的木橋,為了能用六百多斤重的火炮以及同樣比較沉重的彈藥車能順利透過,保鄉營往往都還要臨時加固橋樑,或則乾脆是就地修一座小木橋。

所以整個行軍速度其實快不起來,僅僅是在外圍丘陵地帶他們就折騰了足足六天時間,這才抵達了一片比較平坦的地方。

看著前方雖然地形依舊有起伏,不過已經沒有高山阻礙的時候,羅志學自己都是鬆了口氣。

帶著大軍,而且還帶著大批火炮和輜重在大山裡行軍實在是太麻煩了。

好在自己把總部搬遷到了松山村,這在外圍丘陵地帶行軍都這麼麻煩了,如果還和以前一樣窩在三水村,估計沒半個月都出不來。

“總算是出來,按照計劃紮營休整!”羅志學自己也下了馬,並下令大軍就地休整。

這一路爬山涉水的,對士兵以及騾馬的體能消耗都極大,再加上此地距離宋家莊也還有十多里路,如今已經是午後時分,他也不可能直接帶著大軍一路殺到宋家莊去。

自然是要先紮營休整一二的,有什麼行動計劃都得明天來了。

安排屬下去紮營後,羅志學又把安永多叫了過來:“王瞎子那邊有沒有訊息?有沒有發現官兵哨探?”

王瞎子率領騎兵哨是提前了半天出發,按照計劃他的騎兵哨應該是在大軍東北方向大概五里外,作為全軍的外圍前鋒部隊,提前偵查敵軍的動向,並攔截敵人的小規模前鋒部隊。

安永多道:“王哥派了人報告,目前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現魯山縣城和北邊有什麼異動,也沒有遇到官兵的偵騎,倒是我們的偵騎發現了宋家莊那邊已經緊閉莊門,應該是已經得知我們出山的訊息了。”

羅志學聽罷低頭看了看簡陋的地圖:“宋家莊有所反應很正常,但是官兵那邊一點反應都沒有?連偵騎都沒有?”

安永多道:“王哥那邊沒有發現官兵偵騎,我們在外圍巡邏的步兵隊也沒有發現官兵偵騎的蹤跡。”

“他們要麼不知道我們的動靜,要麼是沒有派哨探過來。”

安永多的猜測並不對,魯山縣城的謝良才他們已經知道了有流賊殺了過來,並且也派出了哨探。

但是吧,他派出的幾個哨探根本就沒來。

這些哨探之前偵查到流賊動向後就急急忙忙跑回去報告了,但是上頭竟然一文錢都沒有賞給他們不說,當天又把他們給派了出去偵查。

對此,那幾個哨探極為不爽,這偵查起來自然也就是磨洋工,出城後隨便找了個荒山野林裡的破木屋就趟了一整天。

第二天也是瞎轉悠,中途還順手搶了一隊旅人,收穫頗多。

這幾個哨探根本就沒往西邊過去。

這幹活沒賞錢,還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去尋找賊軍蹤跡,人家自然是不幹的。

對此,謝良才不知道,羅志學這邊同樣也不知道,所以在連續幾天都沒有發現官兵的哨探後,羅志學覺得有些奇怪。

這些官兵不按照正常套路來啊,哪怕是你們魯山縣沒什麼戰兵不敢出戰,但是好歹也要派幾個哨探過來打探情況吧。

但是竟然連哨探都沒有……

不過對此羅志學也只是稍微感覺到奇怪,可不會因為官兵的偵騎沒出現就改變預定作戰計劃。

反正經過之前長期的情報收集,羅志學已經非常肯定魯山縣一帶裡已經沒有什麼官兵主力,撐死了也就只有幾百人的縣勇而已。

主要北邊的官兵主力沒有南下,駐防魯陽關的官兵也沒有北上,那麼就不用太過擔心。

現在的重點是拿下宋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