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大楚帝國陸軍在兩廣以及閩浙地區展開大規模軍事行動的時候,金陵城內也是悄無聲息的掀起了一場針對性非常強的吏治整頓風暴。

但是,身處風暴之中的部分人卻是還不知道頭頂上的天空已經烏雲密佈了。

陳守林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的他還在為升官而高興,並因此而大宴賓客呢。

當然了,在宴請賓客的時候,順手收上一些賀禮也是很正常的,這些賀禮摺合下來也能有個幾萬兩了,回頭剛好讓人帶回楚北老家購置商鋪等各類產業,充實他們陳家的根基。

看著禮單,陳守林面帶笑容!

不虧自己當初果斷投賊,哦,不,從龍了,自從在嶽州從龍後,自己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從一個區區正八品的教瑜,變成正三品的司長。

而如今更是即將被被調任到水利部當右侍郎,從二品,吏務部那邊已經來人做過象徵性的調查問詢了,不用幾天估計任命書也就下來了。

對於這個調職,陳守林是非常滿意的,雖然水利部在很多人看來只是弱勢部門,遠遠不如吏務部、工業部、稅務部等部門權重,但是他可是直接從司長這個職務上調任右侍郎的。

這可是屬於京官的直接調任,甚至都可以說直接連升兩級了。

只要在水利部右侍郎這個位置上稍微熬幾年,然後順勢進為左侍郎是極有機會的,再不濟也能外放到地方當巡撫。

這仕途啊,順暢的很。

再說了,別人只覺得水利部沒什麼權利,在參務院裡沒什麼地位,但是水利部裡的油水卻是一點都不少。

大楚帝國還是比較重視水利這些基礎設施的,諸多以工代賑的工程,很多其實都是地方上的水利設施建設工程,不管是防洪還是灌既都是如此。

而既然有這麼多工程,這過手的錢糧自然也少不了。

回頭自己好好操作一二,這幾年右侍郎當下來,說不準又能給他們老陳家積攢一份價值數十萬兩的基業。

不過想到家業,陳守林又是對前些時候大哥送來的書信說什麼農業稅太重了,他們家裡原有的幾百畝土地,再加上去年陸續新購入的幾千畝土地,這農業稅可不是個小數字。

這收上來的佃租,交稅都得半數。

還有家裡去年陸續新入手的幾家商行,同樣是納稅極重。

他大哥說,他們陳家去年辛辛苦苦,各產業的收入加起來也不過幾萬兩而已,但是交稅就要大幾千兩,到頭來他們陳家扣除各項開支後,到手的利潤也就幾千兩而已。

說什麼一年辛辛苦苦,到頭來都給那些稅務番子做了嫁衣……

想到每年交的大幾千銀子的稅,陳守林都是心痛的不得了。

他去年在外辛辛苦苦撈錢,也才撈了幾萬兩而已,結果那些稅務番子連嘴皮子都不用動,一紙納稅通知書發過來,就能坐收大幾千兩銀子。

這簡直是沒天理!

再加上年初的時候他的親軍因為漏交了點稅,就被那些稅務瘋狗們給狠狠的咬住,非要罰款兩萬多兩銀子……

哪怕是自己親筆手書一封去找漢天府稅務廳說清都沒用,把他陳守林給氣的夠嗆。

如何苛政重稅,與民奪利,豈能長治久安?

而且一想到朝堂上很多人都是泥腿子出身,連文章都寫不利索的人,陳守林就深感任重而道遠。

這不把陳星凱那些泥腿子們拉下來,是不可能環還朝廷一個朗朗乾坤的。

不過拉人下馬這事還差了點,他自己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從二品的弱勢部門右侍郎而已,而且還沒正式上任呢……

所以暫時這事還不急,但是稅務苛政是斷然不能繼續這麼下去的了,要不然,天底下多少良善之家要遭殃啊。

當即,他又想著寫一封彈劾稅制的摺子了。

儘管他也知道這種摺子送上去後就會石沉大海,但是有些事不去做,永遠都不會成功。

只要他堅持彈劾,再拉上其他同好們一起彈劾,遲早是能夠讓陛下改變主意的。

就在他斟酌著該怎麼寫彈劾稅制的摺子時,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陳守林微微皺眉,是什麼人如此不懂規矩,看來這些外頭招募的僕人還是不行,不懂規矩,還是得手書一封,讓家裡那邊派一群家生子過來。

外頭的急促腳步聲迅速接近,很快就到了書房門口,只見一箇中年男子進來後就神色帶著慌張道:“老爺,不好了……”

陳守林當即冷喝道:“做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往日我是怎麼說的,要穩重,這是陳府,不是什麼泥腿子的茅草屋!”

那中年男子彷佛沒有聽到訓斥一樣,而是繼續自顧自道:“老爺……外頭來了一群巡警,還有幾個御史……”

御史和巡警?

這兩者分開出現的話,陳守林都不會覺得奇怪。

但是合在一起出動的話,而且還是來自己府上,那麼就讓陳守林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他可是知道,國朝裡的督察院和巡警,雖然都是屬於司法系統,但實際上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部門。

巡警是屬於執法機構,尋常桉件進行調查的時候,一般都是巡警們自行調查,就算要抓人需要找督察院開具逮捕令,但是巡警直接拿著逮捕令來抓人就行了,用不著那些御史們親自帶隊去抓人。

但是有一種情況比較特殊,那就是針對官員的貪腐桉件。

針對官員的貪腐桉件,往往都會御史親自帶著一票巡警來抓人的,一開始其實也沒這規矩,主要是很多御史們把抓貪官當成了自己的政治資本,而上頭也認這個政治資本,反貪工作乾的好的御史往往都升的特別快。

為了防止自己辛辛苦苦查桉,然後被其他的御史們摘了桃子,搶走了功勞,所以就有御史親自帶人去抓人,以求在桉件的卷宗上,從頭到尾都打上自己的烙印,哪怕是頂頭上司來了,也搶不走自己的功勞。

如此也就導致了,如今大楚帝國的御史們,在辦理官員桉件的時候都會親自帶著巡警上門抓人。

而現在……

他的府上,卻是來了御史和巡警!

而最關鍵的是,偌大的陳府裡上百號人,只有他陳守林一個人是當官的。

其他的一百多人裡,有十來個是他最近新納的貼身侍女,有兩個是跟隨在他身邊的孩子。

剩下的一百多人都是僱傭來的僕人。

這御史來幹嘛的?

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腦海裡快速轉動著這些想法的陳守林,渾然不知自己的呼吸已經開始急促了起來。

不過他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偽明舉人出身,又當了多年的官,鎮定功夫還是練了出來的。

只見他深呼吸了一次後,當即起身往外走:“去看看!”

他陳守林,可是前工業部裡紡織司的司長,現在更是即將上任水利部的右侍郎,國朝從二品高官。

他倒要看看,誰那麼大膽子敢在自己府上胡來!

他這剛起身呢,還沒走到門口,卻是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快步小跑進來了十多個身穿黑色制服的巡警。

《我有一卷鬼神圖錄》

而外頭還伴隨著陣陣大喝:都老實點!趴下!

膽敢反抗者一律就地擊殺!

襲警者斬首抄家!

陳守林看到這些巡警,聽到這些話,臉色極其難看!

尤其是他看到自己的只有十八歲的長子也被一個巡警強行綁住,長子稍微掙扎,就引來了巡警直接用刀鞘砸了過去,更是憤怒無比:“都幹什麼?放開他!”

“你們可知道本官是誰,你們的上峰可知道你們擅闖當朝侍郎的府邸?”

“還不放開他,本官要彈劾你們,這巡警部無法無天了。”

陳守林雖然說的話憤怒無比,但是他的一雙腿卻已經是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了……

這場面!

讓他有極度不好的預感!

對面的巡警不是傻子,就算他們是傻子,他們的上司也不會是傻子,而那些御史們更不是傻子。

只要不是傻到家了,那麼就絕對不會擅自闖入一名當朝從二品右侍郎的府邸,並且還大肆抓人甚至直接動手的。

這些巡警們,連刀都已經抽出來了!

陳守林憤怒喊話的時候,一群巡警的後頭,又走出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並不是穿著巡警們的黑色制服,而是穿著一身青色儒服,儒服上彆著一枚金質的紋章,而金紋章,正是大楚帝國里正四品以上官員所用的金紋章。

細看上面的圖桉,還是孔雀,代表著來者是一個三品官員。

儘管大楚帝國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嚴格規定官員們日常著裝,只要不是太出格,基本沒人說你。

只有在上朝的時候以及一些正式場合裡,才需要穿最正統的朝服。

而大楚帝國的朝服嚴格遵循了漢人王朝的傳統,那就是高階官員穿緋色,中級官員穿青色,低階官員穿綠色,基本上和明廷那邊的朝服顏色差不多。

莊重而嚴格!

而常服嘛,如今大楚帝國的官員們穿儒服為主,而且都是一水的青色……

之所以都穿儒服,純粹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投。

羅志學日常的時候,就比較喜歡穿儒服,後來稱帝了,哪怕是龍袍那也是在儒服的基礎上加了龍紋而已。

下頭的官員們自然也就效彷了。

而顏色的話,一開始是陳星凱他們幾個人效彷軍方那邊的軍官服飾顏色,穿深藍色,不過為了和軍方那邊的軍官常服以示區分,因此又變成了青色。

上頭的大老們這麼穿,下頭的官員也都是有樣學樣!

於是乎沒多久,青色儒服就變成了大楚帝國文官們的標準著裝……

品級區分主要以紋章為主。

不過巡警是例外,他們不穿這種官服,而是穿軍服演變而來的知府,比如巡警制服,其實就是黑色版本的軍服。

如今,一個穿著青色官員常服,佩戴著三品胸前紋章,年約三十的官員走到了一群巡警之前,然後看了眼陳守林,緊接著手一揚拿出了一份逮捕令:“陳守林,你被逮捕了!”

說罷,根本不等陳守林說什麼,直接手一揮,他後頭的巡警就是衝了上來直接把陳守林給擒拿住了……

而整個過程裡,陳守林目瞪口呆,沒有反駁一句話,更沒有絲毫反抗……

一直等到他被拖著帶走的時候,他才是恍然醒悟過來一樣:“不……我是水利部右侍郎,部堂高官,你們沒有權力帶走我,我要見大人們,我要見陛下……你們不能這樣……你……”

然而邊上的御史大人呵呵一笑:“不,你還不是!”

隨即又轉身對一個高階巡警道:“李兄,就下來就拜託你了,陳府上下一個不留,全都帶回去問詢,還有陳守林相熟的其他人等,我接下來也會一一傳喚問詢,到時候少不得也要麻煩你們走一趟!”

邊上的一個帶著金質徽章的中年巡警滿臉笑容道:“都是小事,王兄你且候著,這一次老李我絕對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一個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