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盧象升南下

崇禎八年五月六日，鄖陽城。

盧象升黑著臉看著手底下的一群文官武將：“這都多少天了，難道還沒有查清楚這個保鄉軍的底細嗎？”

“誰能告訴本官，這個保鄉軍，還有那個什麼羅志學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個什麼羅志學和高賊、李賊、張賊等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是不是高迎祥那個賊軍的手下？”

“還有，誰能說清楚，這個保鄉軍到底有多少人馬？有人告訴本官，羅志學麾下有大軍五萬，也有人說羅志學麾下有兵萬餘，還有說羅志學手底下只有區區三五千人。”

“前頭從南陽府跑過來的人說，保鄉軍裡有精騎數千，來去如風，皆為善騎善射的精銳！”

“更有人說，保賊內有重炮百尊，每一尊都能打十餘里之遠，連襄陽城的城牆都能一炮轟破，正是靠著百餘重炮才能一舉拿下襄陽城，又有人說，保賊不過有小炮數尊，攻打襄陽城靠的是偷襲。”

“告訴我？那些是真的，那是是假的？”

但是底下的一群人卻是沒人開口！

沒人敢在盧象升黑著臉發火的時候開口！

惹毛了盧象升，說不準這個猛男就敢當場殺人。

人家可不僅僅是個巡撫文官，還是個敢親自帶兵衝陣的猛男，這樣的人可不好招惹。

而最重要的是，盧象升搞不清楚保鄉軍的底細，他們也同樣不清楚啊。

幾天前開始，他們就陸續得知了南陽府那邊冒出來了一支大規模的賊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南陽城，緊接著又一路南下，輕輕鬆鬆就拿下了襄陽城和樊城。

前兩天他們得知襄陽城失陷的時候，鄖陽城裡的一票文官武將們個個都是楞逼的。

他們根本就想不到襄陽城會失陷，甚至都搞不明白，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襄陽城為什麼會失陷。

那可是襄陽城啊！

甚至都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堅城啊！

光是護城河就足足有大幾十丈寬，四面的寬闊護城河把襄陽城環繞其中，城牆又高又厚。

別說區區數千賊兵，就算是大幾萬的賊兵想要拿下襄陽城，也得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且絕對沒辦法在短短几天內拿下，少說也得圍城攻打十天半個月甚至好幾個月啊。

宋末時期，襄陽城可是抗住了元軍足足六年啊！

襄陽城發生的一切，讓他們根本就無法相信，甚至不少人都以為襄陽城失陷是假訊息，現在賊軍只是包圍了襄陽城，襄陽城裡守軍肯定還在堅守呢。

他們現在連襄陽城怎麼丟的都還搞不清楚，更別說短短几天內就搞清楚保鄉軍的兵力部署以及更加詳細的情報了。

如今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些保鄉軍是從南陽府北部山區跑下來的，然後一路攻城略地殺到了襄陽城。

其兵力預估在一萬人到五萬人之間，至於具體多少，這些兵力部署在那裡，他們暫時還不知道。

就算是這個預估的兵力，也是他們自行根據保鄉軍的一系列行動推測得出，根本不是打聽到的準確情報。

如此情況下，他們什麼都無法告知盧象升。

而盧象升看著手底下一群不說話的屬下，就更氣了。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這都幾天了，連對方多少兵力都搞不清楚，這後邊怎麼打？怎麼收復襄陽城？”

盧象升不能不發飆啊！

這鄖陽、湖廣一帶的局勢本來挺好的，之前禍害楚北地區的流賊已經被他帶兵擊潰或趕跑，鄖陽巡撫一帶在他的主持下，已經逐漸恢復民生了。

但是突然就跑過來了一群流賊，直接就拿下了南陽城和襄陽城，直接導致楚北局勢敗壞。

往大了說，是他失職！

雖然說駐防南陽府的官兵乃是河南的官兵，駐防襄陽城的官兵則是湖廣官兵，都不是嫡屬他麾下的兵力。

但是，這兩個府依舊屬於他的防區啊，至少名義上如此。

他這個鄖陽巡撫，掌管的可不僅僅是鄖陽府一個府，還包括了陝西漢中府、西安府、河南南陽府、四川夔州府、湖廣襄陽府、荊州府、承天府（安陸），另有各州。

上述偌大的一片地區，名義上都是屬於他這個鄖陽巡撫的防區。

當然了，實際駐防的時候，盧象升管不了那麼多地方，他手底下也沒這麼多兵力去駐防。

不管如何，南陽城和襄陽城失陷，他盧象升都有責任。

他本來好端端的在鄖陽待著，結果禍從天降，好大一頂帽子就扣在了他頭上，一個搞不好，恐怕他就要步玄默等其他巡撫的後塵了。

除了擔憂失土之責外，他更加擔心的是這些賊軍拿下了襄陽城後，就切斷了漢水航道，使得鄖陽城和江漢平原一帶失去了便捷的聯絡不說。

更加重要的是這些保鄉軍賊兵如果沿著漢水一路南下，分分鐘就能殺到漢陽，飲馬長江。

真到了那個地步，楚北就徹底完蛋了。

因此得知有賊兵攻佔了襄陽城後，他第一反應就是帶兵南下反攻襄陽城，奪回襄陽城。

但是幾天過去了，現在他們連賊軍具體兵力都還沒有搞清楚，敵情不明貿然出兵，那麼風險就太大了。

盧象升發飆訓斥下屬的效果還是有的，這些下屬回去後就各自收集所有能夠蒐集到的訊息，匯總之後盧象升總算初步搞明白保鄉軍的大概情況。

其他地方的保鄉軍還不知道，但是襄陽城那邊的保鄉軍估計在五千人左右。

這一點，從逃亡過來的一些士紳、百姓們口中得到了證實。

並且盧象升也終於確定了，襄陽城的失陷並不是那些保鄉軍多牛逼，直接強攻襄陽城並拿下。

而是偷襲的襄陽城，在城內官兵反應過來之前就奪取了城門。

五千人，偷襲！

當這兩個關鍵詞被聯絡起來的時候，盧象升心中終於對保鄉軍位於襄陽城一帶的實力有了一個基本認知。

五千人左右，有一些騎兵，也有一些火炮，整體戰鬥力不差，但是也絕對沒到只靠五千人就能強攻拿下襄陽城的地步。

搞明白了這些後，盧象升沒有太多猶豫，而是點齊早就準備好的一萬多人啟程南下。

他想要趁著賊軍在襄陽城立足未聞的時候進攻襄陽城。

不過他也不是非得說就要迅速拿下襄陽城，他的想法是能打就打，如果不能打也不勉強，先把襄陽城給圍困了。

當務之急固然是收復襄陽城，但是如果無法迅速收復襄陽，那麼他也要先把保鄉軍的兵鋒勢頭扼制在襄陽城，最後聚而殲之。

不管如何，都不能繼續放任這些賊兵自由行動，要不然的話，過上十天半個月，說不準這些賊軍就殺到承天府鍾祥城去了，再進一步甚至都能殺到漢陽府去。

盧象升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事情發生，他要擋住賊軍繼續南下的勢頭。

盧象升在崇禎八年五月九日正式率兵啟程南下！

而就在他率兵南下的時候，保鄉軍情報科提前派遣到鄖陽城的探子，就已經獲知了盧象升率兵南下的情報。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情報了，人家盧象升帶著上萬人南下了，根本藏不住，人家本來就是光明正大的南下。

保鄉軍的探子獲知訊息後，第一時間就把訊息往襄陽城方向傳遞過去了。

雖然兩地距離足足有一百多公里，但是探子們透過騎馬，坐船傳遞訊息速度還是挺快的，僅僅是兩天時間就把訊息傳到了襄陽城裡。

情報科的宋啟忠接到訊息後，立即就報告給了黃光茂。

黃光茂就帶著宋啟忠進入了大將軍府緊急求見羅志學。

片刻時間後，羅志學就看到了這封由情報科探子千辛萬苦送回來的緊急情報。

“這個時間也是該盧象升出兵的時候了，再不來的話，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我軍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把訊息都徹底封鎖了呢。”

羅志學看罷情報書信後，神色依舊輕鬆，甚至都還有心情和黃光茂、宋啟忠開玩笑。

但是黃光茂很緊張：“大將軍，這盧象升來者不善啊，他從鄖陽帶來的兵力就至少有一萬之數，後續南下肯定還會帶上均州、谷城等地的官兵，到時候最少就會有一萬五千之兵。”

“而且盧象升素來指揮有方，衝陣勇猛，哪怕是帶著一群雜兵都能打硬仗，此乃勁敵啊！”

羅志學道：“慌什麼，不過萬把人而已，其中戰兵頂多兩三千，還不如我們的一個步兵旅呢，夠我們的炮兵旅轟擊幾輪啊！”

羅志學這話，固然有誇張之嫌，意在緩解屬下的緊張情緒，但是同樣也代表了羅志學的自信。

他要是沒抗住盧象升的自信，根本就不會南下襄陽城！

因為來了襄陽城，肯定是會對上盧象升的。

羅志學一直都很重視盧象升，但是他重視的是盧象升這個人，但並不意味著羅志學同樣高看盧象升手底下的明軍。

就算盧象升軍事才華過人，但是也無法改變他手底下的一萬多明軍只是普通明軍的事實。

而這，就是他羅志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