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們看到羅志學比較重視鳥銃的時候,還以為會把繳獲的鳥銃直接分發各部。

這年頭很多明軍,尤其是內陸以及南方地區等地形比較複雜的明軍裡其實都這麼搞的,大體上就是幾個盾牌手加上幾個長矛手再加上一兩個火槍手或弓箭手組成一個十多人的作戰小隊。

用來在複雜地形打小規模戰鬥還是挺好用的,比如說打一打流賊,倭寇海盜什麼的。

不過用來和大規模的正規軍幹架就不行了,這種沒有嚴密陣型的戰術遇上大規模的正規軍,人家直接來個列隊衝鋒你就得完蛋,更別說正規軍還有騎兵呢……

所以戚家軍在南方玩鴛鴦陣玩的很順流,但是北上後直接改用車陣和騎兵了,至於純步兵只是作為輔助兵力。

何為車陣,其實就是弄一堆馬車裝著大量的輕型火炮,機動性很不錯,火力也不錯,遇上敵軍騎兵還能結陣自保,可謂是可攻可守,對付冷兵器時代的騎兵好用的很。

再有騎兵配合的話效果就更好了,所以戚家軍北上後一度威震北方草原,確保了北方數十年安全。

至於後來為什麼薊遼邊軍對上東擄就拉跨了,仔細分析原因太多,但都可以總結為一句話:大明自有國情在!

但是明王朝末期的一連串軍事失敗,真心和裝備技術、戰術這些東西沒太大關係。

要說武器,他們有紅夷大炮,有鳥銃,並且在火器這一領域裡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持續領先東擄,哪怕是崇禎七年的現在依舊如此。

至於說冷兵器就更不用說了,大明王朝可是一個大一統中原王朝啊,隨便折騰折騰也能拉出來海量的冷兵器和盔甲弓箭什麼的……

但他們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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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伏牛山的這支保鄉營,骨子裡還是榆林邊軍出身,他們這幾十號人接觸的自然也是官軍的那一套,所以之前搞出來的一些步兵戰術也和官兵那邊的戰術差不多。

然而現在羅志學搞的這一套,明顯和官軍戰術不一樣,自然也就引起了王瞎子,安永多他們的好奇和懷疑。

畢竟他們沒接觸過這種編成方式,對這種新戰術有所擔憂也正常。

但是羅志學現在也不打算在會議上和他們多解釋,只聽繼續道:“黃丁權任第五哨哨官!”

黃丁權,也就是原輜重營署理副哨官,兼任第二隊隊長,此人也是羅志學親自提拔起來的,這一次作戰裡表現的還算不錯,沒有拉跨,所以羅志學也就打算把此人轉正充當第五哨的哨官了。

羅志學既然都直接決定了下來,而且對在座諸人也沒多大影響,所以他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諸多安排下來後,會議正式結束了,羅志學又把黃丁權叫進來交代了一番。

交代什麼?

自然是交代他怎麼具體編練第五哨啊,黃丁權可不懂這玩意。

設立第五哨,乃是羅志學對保鄉營在步兵戰術的一個改革嘗試,那就是試圖把火槍手和長矛手作為軍中的主力步兵使用,再搭配少量刀盾手和弓箭手。

而這種改革的初衷也不是因為火槍手有多強悍,實際上羅志學很清楚現在使用鳥銃這種火繩槍的火槍手戰鬥力其實也就那樣。

如果可以的話,現在的羅志學其實更想要足夠多的弓箭手。

但問題是保鄉營裡找不到足夠的弓箭手啊!

因為保鄉營裡的大部分弓箭手其實都是騎兵臨時充任的,真正左中右三軍以及輜重營裡的步兵弓箭手其實沒多少,加起來也就三四十號人而已,這麼點人可支撐不起整個保鄉營數百步兵的遠端火力支援。

而羅志學也不可能一直拿騎兵當弓箭手用,這樣的話太浪費了,他必須想辦法另行加強步兵的遠端火力。

他不是沒想過加大弓箭手的比例,但是奈何弓箭手這東西的培養時間太長了,保鄉營不可能短時間內自行培養出來大批的弓箭手,這來源也就只能靠各種俘虜了。

同時軍用的強弓製造週期也太長,動不動就是好幾年的,羅志學根本就等不及。

如此一來,羅志學也就只能把步兵的遠端火力放在火槍上了。

理由?

就一個!

火槍手的培養很簡單,拉出來一個身體素質稍微過得去的民夫訓練幾個月基本就能拉出去打仗了。

火槍的打造也算比較簡單,不需要什麼他額外進行技術上的革新,人家宋鐵匠父子直接就能搞。

諸多原因促成了羅志學決心把步兵的遠端火力從弓箭手轉移到火槍上來。

當然了,現有的弓箭手也會繼續用,而且還會繼續蒐羅弓箭手進行增強補充。

不管是火槍手還是弓箭手,羅志學都非常重視,並不會因為說決定發展火槍手了就把弓箭手直接裁汰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羅志學和黃丁權深談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最終是敲定了基本的第五哨編練問題。

第五哨將會採取中間長矛手,兩側火槍手的佈局,雙方的比例是一比一。

中間的長矛手暫列六列,每列十人,兩側各有一隊,即三十名火槍手。

如此一來,這個第五哨的兵力就會比之前的四個步兵哨更多一些,不計軍官傳令兵,僅僅線列戰兵就有一百二十人。

打仗的話直接列陣上去,火槍手居中作為近戰主力,保護火槍手,火槍手則是遠距離開火後,哪怕是到了近戰階段,也可以在長矛手的掩護下略微退後,並持續開火。

但是要想讓第五哨發揮出來應該有的作用,其實還少不了騎兵和炮兵的配合。

光靠步兵的話,對面敵軍拉個火炮出來就得完蛋,不說炮兵,人家騎兵來個繞行側翼或乾脆是後頭,步兵陣列同樣也得完蛋。

在十七世紀的戰場上,步兵,炮兵,騎兵是三位一體的,缺一不可。

騎兵的話,保鄉營這邊是不用擔心的,騎兵哨現有百騎,其中大多還是擅長齊射的精銳,少數也是廝殺多年的老賊。

火炮的話,如今的炮兵哨倒是還差了點。

但是宋鐵匠他們打造的六百斤長炮預計下個月就能完工了,所以到時候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把左中右輜重營四部改編為第一到第四哨,再新設立第五哨,同時把炮兵隊升格為炮兵哨。

這就是第二次松山戰役結束之後,羅志學所推行的保鄉營內部的主要改革了。

之所以選擇第二次松山戰役剛結束的時候推動,就是要趁著打贏來襲明軍的這個時間節點裡,羅志學個人威望處於比較高的狀態,同時軍中士氣良好的時候。

這要是換成了平常時候,羅志學還擔心出現其他么蛾子呢。

部隊裡四個哨的改編問題不大,編制都不用動,直接換個稱呼,然後再補充新兵、補充一批冷兵器裝備就行了。

第五哨訓練難度會比較大,畢竟是頭一次搞這些東西所以搞起來會比較麻煩,不過升官當了第五哨哨官的黃丁權積極性非常高,第二天開始帶著手底下的隊長,什長之類的繼續琢磨該怎麼訓練了。

因為整編後缺額比較大,而明軍戰俘裡的確是有不少人投賊意願比較強烈的,因此羅志學也選擇了部分明軍戰俘編入其中。

挑選明軍戰俘的時候,基本原則就是自願、身體素質過關要過關。

不自願的人羅志學也不會逼著人家投賊,就讓他們在戰俘營裡待著幹活唄,反正保鄉營裡大把事情可以讓他們做,不管是開荒種地還是修橋鋪路都需要大量勞動力的。

只是吧,那些原為縣勇和民夫的戰俘們,這些人積極性不太高,寧願在戰俘營裡天天干重活吃不飽,也不願意去投賊賣命。

反倒是那些募兵為主的戰兵投賊意願比較強烈,基本上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投降後,幾乎當場就表示要加入伏牛山保鄉營這個大家庭,還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經過了幾天戰俘生涯後也表示願意為保衛伏牛山的花花草草奮戰。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因為那些縣勇和民夫基本都是官府臨時徵召的魯山縣當地人,這些人其實都是一些普通人,他們不願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賣命的同時,顧慮也比較多。

但是那些戰兵們就沒有太多顧慮了,他們都是募兵,而且還是外地的募兵,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啥心理負擔,抱著給誰賣命不是賣命的前提下,他們對投賊什麼的也不是很反感,所以願意投賊的戰兵就比較多了。

再加上小部分願意投賊的縣勇和民夫,以至於出現了兩百多人願意投賊的戰俘。

這些人打散了分配到各部後也就差不多能填補空缺了。

而就當羅志學在松山搞整編的時候,在親隨的保護下好不容易逃出大山的王繼達也是琢磨著該如何向上頭交代。

傻乎乎的照實對上頭說那肯定是要完蛋,就算好也會是一個罷官撤職的下場。

所以得弄個混淆是非的版本出來,這要是把故事講好了,後續再好好操作一番,非但不會被責罰,說不準還能官升一級呢。

打仗什麼的他王繼達不會,但是要說寫文章編故事,他王繼達還是很有自信的。

他可是堂堂三甲進士,從縣試到殿試,一路從科舉路上硬生生殺出來的,一支毛筆下不知道幹翻了多少讀書人才站在如今的高度上。

如今寫篇文章混淆是非,講個故事而已,對王繼達而言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