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的人在荷花巷子外面轉悠了幾天,只打聽到裡面的娘子姓馬,就回去通報了。

這事情看起來也很簡單,不過是個不受家族重視的世子,家裡親事又不順利,在外面養了個女子排遣一下罷了,任氏的人自然沒有多想,也沒親眼看見這個女子,就忙不迭地告訴了任氏,交了差事。任氏對這個繼子,一向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得了這麼個外室的訊息,又是姓馬的女子,如何不心中窩火。眼看著他的翅膀就要長硬了,以後對付施曠,只怕更不容易了。不管如何,總不能讓他家和萬事興,安安樂樂地跟唐思思過下去啊。

所以,任氏讓人把訊息傳到了唐思思的耳朵裡面,只看唐思思怎麼做了。像唐思思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捉她丈夫的姦情呢。即使知道,也會裝作看不見的。

只是,偏偏唐思思的身邊,有劉嬤嬤這麼一個無風不起浪,恨不得唐思思跟施曠恩斷義絕的老嬤嬤在,那事情的發展,就由不得唐思思了。

有劉嬤嬤她整日價在唐思思耳朵邊提點著,最後,唐思思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要去瓦缸衚衕,接了那個女子回府,一起服侍施曠,和和美美過日子。

這決定可把劉嬤嬤氣了個仰八叉,只得親自去跟任氏討教,任氏也沒多說,就給劉嬤嬤指了個路,讓她帶著唐思思,等施曠去瓦缸衚衕的時候,偷偷跟去看一看。

任氏就不相信,有人看見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還忍得住,還賢惠的起來。不過,即使唐思思當場能夠忍的下來,只怕日後心裡,也有個疙瘩。

那個女子若是進了崇寧侯府,任氏就更好拿捏施曠了。要不是施曠看重那個外室,怎麼給藏了這麼些年呢。所以,這個事情怎麼看,對任氏都是百益而無一害。

施曠回府休沐,任氏就給劉嬤嬤提供了一切方便。這不,施曠騎馬剛出門,劉嬤嬤就備了馬車,帶著唐思思去接那個馬氏外室女了。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今晚的熱鬧,這會兒才剛剛開始呢。

老孫頭去了馬廄,施曠就孤身一人,往後堂裡面去了。寶慶公主一向厭惡人家遲到,施曠今天來遲了一刻鐘,不知道,等會又要怎麼個擺臉色。施曠心中著急,就走的有些匆忙了。

後面的屋子沒什麼動靜,就看見月光靜靜地灑在走廊上,時間一瞬間慢的有些迷離。

日後的施曠再想起這一刻的時候,都覺得歷歷在目,也不知道自己那會兒,為什麼就沒有覺得奇怪,為什麼就這麼無知無覺地走了進去。

到了屋子門口,施曠看見裡面有人影在動,大概是公主帶來的丫鬟吧。寶慶公主出門,多半要帶她身邊的那個綠衣,今天來的,應該也是她吧。

施曠推開門,卻有那麼一瞬間,似乎聞到了血腥味。

只是,施曠仍舊沒有起疑,畢竟,老孫頭剛才引著他進來,神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他是施曠母親馬氏買進門的僕人,只對施曠忠心,連施擇這麼一個白眼狼的老爺,老孫頭都是不放在心上的。有很一個忠心的老僕人護著,施曠雖然小時候吃了很多虧,卻也沒有丟了性命。直到任氏清楚地認識到,有老孫頭一天,就沒法除去施曠的時候,才找了個藉口,想打死老孫頭。這樣忠心耿耿的老僕人,施曠對他,根本就不可能起什麼疑心。

施曠進了屋子,剛走到屏風邊上,就聽見有人猛地推了窗子,騰地一聲跳將出去。那人應該是個會家子,出去的時候,除去窗戶開合的聲音,外面落地無聲。很多年以後,施曠回想這一刻的時候,心想,那人應該是故意讓他聽見窗戶聲音的,否則,就憑那個人的手段,那個人的本事,只怕悄無聲息地離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這會兒,施曠才覺得有些大事不妙,抓緊走了幾步,趕到最裡間,卻發現寶慶公主躺了他們平日休息的大床上面,脖頸邊上,早已經被血汙成了一片。

而地上躺了個青衣的丫鬟,正是寶慶公主素日出門常帶的綠衣。這會兒,施曠也顧不上去看綠衣怎麼了,只衝上前去,扶起寶慶公主。眼下施曠的心裡,根本來不及想什麼事情,只是,公主卻是不能出事的,否則,他如何跟肅宗交代。寶慶公主不出事,他們這段私情說不定還有機會瞞住,可是,如果寶慶公主出事,他們的這段情,只怕就要傳開了。

施曠眼下,自然還來不及思考這些,只急匆匆去按了寶慶公主的脖子。手一碰到她的脖子,施曠就知道完了,一刀斃命,寶慶公主的身子雖然還是溫的,可是這麼一刀割開,大羅神仙來了,都已經救不得了。

施曠畢竟是個軍營裡見過生死的人,知道寶慶公主已經沒的救了,馬上就考慮起自己脫身的法子了。畢竟,這個荷花巷子是他的私宅,他瞞得過任氏,卻知道絕對瞞不過錦衣衛。如何把寶慶公主和這個丫頭搞到外面去,撇清自己,才是施曠眼下最著急的事情。

施曠找了個放衣物的藤條筐子,扯了條被子,裹了寶慶公主,正半抱著往箱子裡面放呢,卻感覺有人正看著自己。

施曠一手血汙,面色猙獰地半抱著死去的寶慶公主,回去看去,卻發現門口的月光底下,站了一個他壓根兒就沒料到的人,唐思思。

唐思思看不見他手中那人的模樣,卻看得見施曠手上的血汙。屋子裡的火燭明亮,那被子裡裹著的女子,正垂了一隻胳膊,手上的鐲子,清透地就像一池冰水,冰的唐思思渾身冰涼。

看樣子,是她夫君殺了這個女子。唐思思被嚇的厲害,卻不敢出聲,她心中知道,這事若是被人給知道了,施曠必定要惹上官司。殺人償命,這是亙古不變,天經地義的道理。只是這人是她的夫君,唐思思咬緊了牙關,雖然打顫,卻一聲沒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