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訂婚之禮，姬家來人

柴信神色認真，目光灼灼地望著顏如玉，心中原本的一絲忐忑忽然徹底煙消雲散。

顏如玉無論多美，無論代表了多少利益，那都是外在。

他實在不必要去用婚姻來謀取前程，能成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倘若兩人真無緣分，憑自己一樣能登臨絕巔。

護道人固然重要，但若是過於依賴，失了自信與勇氣，前路也必然走不遠。

想通了這些，柴信的心境又更進了一步，氣質愈發出塵。

顏如玉眼睜睜看著對方忽然像是變了個人，原本還有些拘謹，此刻竟似已超然物外，幾欲飄然登天而去，心底不由大為震驚。

兩人也並未說幾句話，怎麼就觸動心境變化了呢？

她明亮的雙眸閃過訝異之色，第一次對一個男子產生了以往從未出現過的情緒——好奇。

“兩情相不相悅其實也不甚緊要，只要並不討厭，且志同道合，數十上百年相處下來，總能生出感情……何況，縱然初時歡喜，可若志不同道不合，又能相守多少歲月？”

顏如玉紅唇輕啟，說出的話頗為深刻，與她不食人間煙火的外表大不相同。

柴信頓生知己之感，笑道：“殿下此言甚是，我家鄉也有類似的說法，叫做‘三觀相合’。”

“我曾聽聞西漠佛教有‘一心三觀’之說，莫非便是你來自西漠？”

顏如玉無瑕的臉頰上閃過饒有興趣之色，揮手取出一張方桌，兩隻蒲團，邀請柴信坐下。

柴信也不客氣，盤膝坐下，微笑搖頭：“非也。所謂‘三觀’，即是‘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兩人相談許久，多數是顏如玉傾聽，偶爾發問幾句，卻總能切中要害，柴信則以地球上許多新奇的思想與觀點仔細闡述，不知不覺已夕陽西斜。

“聽你說了這麼多家鄉的事情，我倒是忍不住有些神往了。”顏如玉笑意吟吟，不知不覺間，已比初見時真實、活潑了不少。

柴信舉頭望天，笑道：“有朝一日，定然有機會的。”

“說了那麼多，尚不知你家鄉何處？”顏如玉忽然問道。

柴信緩緩搖頭，嘆道：“因緣際會至此，尚不知歸途，只能寄希望於將來……”

他始終未曾提及星空彼端的具體情況，只是講述一些與東荒不同的言論與體系。

“殿下為何願意與我交往？”最後，柴信問出了心底疑惑。

對方畢竟是妖帝之後，按理說應該尋一位妖族巨擘的後人結合，不論對子嗣血脈，還是對自身發展都更有益處。

相較而言，柴信固然“兇名赫赫”，但明面上僅是萬初聖地真傳弟子，雙方實在稱不上門當戶對。

顏如玉俏臉微怔，未曾想到他如此直接，隨即輕笑著反問：“那你又為何願意同我交往？”

“殿下風姿絕世，僅此一點便足以令天下男子趨之若鶩。更何況，殿下身後代表的勢力，以及那一件妖帝聖兵，更是令無數人垂涎三尺。”

柴信笑容恬澹，語氣平靜而自然，述說著客觀事實。

“再加上青蛟王前輩願意保媒，我實在想不到拒絕的理由，我想換作任何其他男人，也都會如此。”

顏如玉笑容愈盛，並未因他的直白而惱怒，反倒像是頗為欣賞的模樣，微點螓首道：“既然你如此坦白，我也不藏著掖著。”

說著，她緩緩起身，眼神逐漸悠遠，彷佛想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在世人眼中，我自幼錦衣玉食，眾星捧月，出身高貴，予取予求，彷佛世間煩惱皆與我無關。可實際上，我從出生起，便毫無自由可言，無論所做一切，都須謹小慎微，不墮妖帝之威。”

顏如玉語氣清澹，彷佛不是在談論自身經歷，而是講述旁人的故事。

“不過，我並非為此而抱有怨言。相反，既然身為妖帝后人，享有旁人難以企及的福澤，就理應承擔更加艱鉅的責任……許多人羨慕還來不及。”

“說了這麼多，我為何選擇你……究其根本只有一個原因，目前東荒年輕一輩中，我認為你的潛力最大。而且……你沒有過於複雜和龐大的勢力背景。”

說到這裡，顏如玉美眸之中閃過悵然之色。

“我所嫁之人，既不能是凡夫俗子，也不能是貴胃之後。凡夫俗子無法助我恢復祖上榮光，而貴胃之後，卻會反噬於我……你應該能明白吧？”

她這番話說得同樣極為直白，未有絲毫所謂的感情因素摻雜其中，卻也因此而顯得更為真實。

說完這些，她晶瑩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柴信，審視著他的神情變化。

“哈哈哈……好！殿下快人快語，巾幗不讓鬚眉，令人讚歎！”

突然，柴信撫掌大笑，隨即向對方伸出右手。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且先將此‘婚約’，當做‘盟約’如何？”

顏如玉望著他的手掌愣了片刻，隨即回過神來，紅唇上同樣閃過笑意，伸出冰清玉潔的素手，與柴信輕輕握在一起，朗聲道：“柴兄之言，甚合我意！”

兩人都是極通透之輩，都明白若不趁早把話說開、說透，往後更無法坦誠相待，所謂的“婚約”也必然會成為一個笑話，故而才有此番舉動。

話雖未完全說白，但彼此坦誠“合作”的意向已經初步達成，至於後續的信任，卻還要進一步接觸，觀察對方的所作所為。

柴信並不反感在感情之間談利益，反倒希望雙方開誠佈公，一開始就明確彼此的意願。

這比雙方隱瞞、猜忌、利用，分明別有所圖，卻還打“感情牌”，站在“道德高地”互相指責要好得多。

他們現在初步達成合作，無論將來是否真能生出感情，走上婚姻道路，至少多了一個志同道合的盟友，不失為一件好事。

若將來漸行漸遠，卻也並不可惜。

往後數月，兩人時常相會於各處風景優美之所，彼此暢聊經歷，亦或是交流修煉心得，關係說不上親密，卻也日漸升溫，不再如最初那般拘謹與生疏，漸漸成為好友。

轉眼之間，三月已逝。

近來，青蛟王小世界變得日益熱鬧，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但凡與青蛟王、孔雀王，以及與妖帝有所關聯，甚至是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存在，都趕到了這裡。

這些人此來，自然都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妖族公主顏如玉，同萬初聖地真傳弟子柴信的訂婚禮。

妖帝后人的名頭自不必說，柴信近來也是風頭正勁，無論在人族還是妖族，俱是如此。先壓姬家神體，後揍金翅小鵬王，“柴魔王”的名頭已然坐實。

小世界各處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北域萬劫教太上長老駕到，贈玉如意一對，賀新人訂婚之喜……”

“北域五行宮宮主親臨……”

“中域白猿王駕到……”

“西部天妖宮副宮主駕到……”

許多大人物駕臨，親為柴信、顏如玉賀喜，人族與妖族的大能齊至，濟濟一堂。

青蛟王與孔雀王親自接待，柴信卻與顏如玉在殿內靜坐，等待儀式開始再登場——這卻是沾了後者妖族公主的光。

畢竟是大帝之後，而且還是一棵獨苗，縱然是無數大人物前來賀禮，也不至於在訂婚時還讓她親自相迎。

彩雲仙子與李穎早已到來，作為長輩居於內室，最後方會請出。

彩雲仙子出身不凡，見過無數大場面，自然波瀾不驚。

但李穎僅是南域小派長老，至今不過道宮修為，何曾見過這許多傳說中的大人物？

她又是震驚又是欣喜，感慨自己收徒的眼光，更感慨柴信今日取得成就，同時也感動他並未因越飛越高，而忘記自己這個啟蒙之師。

好在張子陵也來了，且他已然修煉到道宮圓滿，隨時可破入四極。

他表現出的天賦極為難得，雖仍未正式加入瑤池聖地，卻被瑤池一位壽元無多的太上長老看中，並收入門牆，地位甚至還在絕大部分瑤池正式弟子之上。

縱然如此，按理說這次他仍是不夠格來的，但當瑤池高層知曉他與柴信乃師兄弟後，便被特許作為隨行人員，前來道賀。

有張子陵陪侍左右，李穎的緊張情緒大為緩解。

最後賓客皆至，柴信和顏如玉早已換好墨紅喜服，莊重而典雅，華貴中不失古樸。

兩人攜手自內殿而出，男子氣宇軒昂，英俊倜儻，女子清麗出塵，美麗大方，宛若一對璧人，令眾多賓客暗自稱讚。

整個訂婚儀式，由青蛟王與萬初聖地太上長老鄧洪共同主持，融合了妖族與人族之禮，整個過程簡樸而莊重。

“婚約既定，佳偶天成！”

隨著眾賓客的齊聲歡呼，柴信與顏如玉的婚約自此生效，如無意外，兩人將結為道侶，共度終生。

但就在此時，一道強大的波動席捲整個青蛟王小世界，緊接著便是數道威嚴的嗓音傳遍八方——

“姬家當代第八祖，來賀妖族公主訂婚之喜！”

“搖光聖地，來賀妖族公主訂婚之喜！”

“金鵬王，特為顏殿下賀喜！”

這三方勢力自報家門的剎那，整個小世界熱鬧喜慶的氛圍為之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