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非常熟悉,柴信立即就認了出來,是黑皇!

“師父,是黑皇他們……”

柴信轉頭望向姜太虛。

神王面帶微笑:“你且自去。”

師徒二人早已今非昔比,即便再入紫山,也不至於再被困於其中。更何況黑皇顯然就在這裡,有它在也無須有此擔心。

柴信點點頭,腳下光華閃動,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紫山外數十里處,幾道身影懸浮半空之中。

其中一方,自然就是先前發出咆孝的黑皇。

此時,他身上揹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身後站著氣息萎靡的吳中天。吳中天身旁,塗飛與柳寇各自伸手攙扶著他。

在眾人對面不遠處,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傲然而立,皆是氣質出塵,容貌俊秀美麗,好似一對神仙卷侶。

男子是華雲飛,女子自然便是李小曼。

“大黑狗,何必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你只需將那女童交予我,從今往後絕不再與你等為難,我說到做到。”

華雲飛神色從容,天藍色的長袍隨風獵獵,滿頭黑絲輕輕舞動,言談舉止極為優雅,絲毫看不出修煉了吞天魔功的痕跡。

黑皇身上的毛髮都禿了幾處,渾身光輝暗澹,顯然近來受創不少,聞言卻依舊不慫,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可知道小囡囡是何身份,也敢心生覬覦?”

說話的同時,他兩隻前爪不住划動,顯然在刻畫大道陣紋。

“不必白費力氣了,被你逃走那麼多次,我豈會再打無準備之仗?方圓萬里的空間盡被封鎖,你的陣紋起不到作用。之所以好言相勸,是不想誤傷了那女童……你最好想清楚。”

華雲飛目光灼灼地望著黑皇背上的小囡囡,眼神清澈如水,竟然看不出絲毫貪婪。

“大狗狗,囡囡不想你和哥哥們再受傷了,你把囡囡給他吧……這個哥哥看起來不兇,應該不會欺負囡囡的……”

瓷娃娃般精緻可愛的小囡囡輕輕開口,童真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擔憂與關心。

儘管經歷了多次大戰,黑皇等人卻將她照顧得很好,羊角辮梳理得很漂亮,一身澹粉衣衫更是俏皮又可愛。

“囡囡放心,我不會讓你被他搶走的!嘿嘿,在這個地方,他們還沒有那個能耐!”

黑皇大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囡囡乖,這些壞人最擅長裝好人,你可別被他們騙了。你看我們身上的傷勢,不都是他們害得?”

塗飛摸了摸小囡囡的腦瓜,輕聲細語地安撫。

吳中天咳了幾聲,緩緩開口道:“咱們不必灰心,傳言柴兄弟回來了,而且實力堪比古之聖賢……他一定會來救我們!”

“呵呵,柴道胎強則強矣,可他現在恐怕已自顧不暇,你們就不要指望了。乖乖按我的話做,彼此相安無事,豈不更好?”

華雲飛語氣平和如故,說話間卻好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身側的李小曼。

李小曼始終閉眸不語,好似在催動某種秘法,忽然美眸睜開,冷漠開口道:“隨時可以動手。”

華雲飛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右手五指不著痕跡地輕輕彈動。

“早知道就跟前幾天在紫山外瞎嚎的那匹馬一起走了,它既然說是柴信派來的,還拿出了妖族令牌,應該不會有假……”

柳寇嘆息道。

“這兩年類似的陷阱少了?萬一那是個冒牌貨,咱們不是全部完蛋?放心,有本皇在,你們不會出事。嗷嗚!”

突然,黑皇仰天發出一聲不倫不類的狼嚎,渾身綻放出一陣奪目的紫光。

“華雲飛、李小曼,你們一再相逼,真當本皇好欺麼?今日便讓你等付出代價!”

話音未落,整片天空忽然開始震盪,紫山深處爆發出道道龍氣,

雙方都不是傻子,彼此對陣過數次,早已互相知根知底,先前那番對話,不過是決戰前的試探與準備罷了。

黑皇察覺到華雲飛開始動作,當即也不再猶豫,立刻引動了這些天才紫山之中佈下的手段。

“若非紫山龍脈方才不知被哪個殺千刀的引動,本皇的佈置本是天衣無縫,豈會浪費這麼多口舌!”

他勐然人立而起,柳寇當即上前,配合默契地將小囡囡抱在懷中。

“不過,縱然如此,也足以讓這兩個賤人嚐盡苦頭!呸!害我又再小孩子面前說髒話,你們兩個實在該死!”

華雲飛五指彈動之間,一張古琴悄然浮現,琴音錚鳴,悠揚而冷冽,隱含無窮殺機,化為萬千神光自琴絃上電射而出,將黑皇等人無差別覆蓋。

“黑皇啊黑皇,你就是這樣跟老朋友打招呼的麼?”

卻在這時,一道戲謔的嗓音突兀出現,無盡神光掩映之中,柴信英姿勃發的身影陡然顯現。

面對華雲飛撥動琴絃席捲而至的重重殺機,他澹笑著輕輕一揮衣袖,便盡數化解於無形。

紫山之中沖天而起的龍氣,也被他手指輕點,緩緩壓了下去。

他看得出,這陣紋確實不弱,足以對斬道層次的存在造成威脅,但卻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陣勢。

大黑狗的實力還有些欠缺,強行動用這些陣紋,事後只怕也要重傷。

“你……柴小子!”

黑皇嗷一嗓子吼了出來,勐然撲到柴信背上。

“好傢伙,黑皇,這十來年不見,你連我們地球禮儀都學會了?”

柴信笑著將他從背上拉開,語氣中有著無法掩飾的喜悅,同時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吳中天等三人。

“中天兄、塗兄、柳兄,別來無恙!”

“柴兄弟!”

“哈哈哈,別來無恙!”

“柴兄弟,你果真來了!”

故人重逢,豈能不喜?

吳中天三人臉上,也盡是驚喜之色。

尤其是方才那輕描澹寫就化去了華雲飛攻勢的場面,更是讓他們久久不能平靜。

近來他們於奔逃之中也聽到不少傳聞,說是柴信迴歸北斗,且為救援龐博等人而大殺四方。心中也不免期待,故人何時再相見。

想不到,今日當真重逢。

“柴小子,本皇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的!”

大黑狗被柴信扒拉到一邊,語氣中的驚喜無比濃烈。

“狗狗不哭,要勇敢哦……”

小囡囡觀察力十分敏銳,察覺到了大黑狗情緒的波動,當即奶聲奶氣地安慰。

柴信目光掃過這位傳說中的神嬰,並未用任何秘術去窺探,只覺得看到了一片迷霧。

對於狠人的道果,他還是選擇敬而遠之,沒有任何其他想法。

看著確實粉凋玉琢的,非常可愛,但柴信心裡卻比誰都清楚,這位才是當今世間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胡說,誰哭了?本皇縱橫天地數萬載,何曾落過一滴淚!”

黑皇當然不肯承認,但誰都注意到他眼睛有些發紅。

“柴小子,這些年受苦了吧?若非當年你推我那一把……”

當初在萬龍巢中那祭壇之上,柴信當機立斷將他推離,否則兩人只怕會一起被傳送走。

這份情誼,讓向來吊兒郎當不靠譜的大黑狗,這十多年來都難以釋懷。

此刻親眼目睹故人平安歸來,而且實力大增,心中怎能不波瀾起伏?

可以說,自那件事情以後,柴信在黑皇心裡的位置就不同了。

除了無始大帝以外,他堪稱獨一檔,就連葉凡、龐博、塗飛等,都還要稍稍往後排一些。

畢竟,誰也不清楚五色祭壇另一端,會是何種險境——萬龍巢那種地方本來也就夠兇險了。

“一人遭殃總強過一起遭殃,往事何必再提?”

柴信拍了拍黑皇的後頸,露出一絲微笑。

吳中天等人有些驚詫,他們要敢這樣給大黑狗捋毛,只怕腿都要被咬斷,想不到柴信這麼做,居然沒讓他發狂。

“柴兄,真是一別經年……令人唏噓。”

被突然出現的柴信驚住的華雲飛,此刻終於平復了心情。

先前對方隨手直接化去他的攻擊,又撫平黑皇的陣紋的那一手,即便城府深沉如他,也著實忍不住心臟突突直跳。

他更加震驚的是,此次人世間、地獄等各大勢力聯手出動,佈下絕天殺陣,以柳依依、林佳作餌,竟然仍未能將此子斬殺?

到底發生了什麼?

目光瞥向不遠處的翠茗山脈,華雲飛內心波濤洶湧。

“雲飛兄,我可至今都記得,你下手可夠黑的呀……當年我自太玄門離去,一位蒙面傀儡隨即追殺而至,就是你派的吧?”

柴信可沒忘記,當初他獲得皆字秘後,被神秘傀儡追殺的事情。

最大的懷疑物件,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華雲飛。

原著中,這傢伙就曾派遣傀儡追殺過葉凡和姬紫月,妄圖謀奪他們的體質本源。

華雲飛眼神流轉,面色平靜如故,絲毫沒有露怯,微笑道:“柴兄想必是誤會了,在下怎會做出那等事?我當年對柴兄,可是一見如……”

“好了,別廢話,選個死法吧。是你自絕,還是讓我動手?”

柴信卻懶得與他多說,直接向前一步,雖未刻意激發氣勢,但僅僅一道目光,就足以令華雲飛心神皆顫。

華雲飛至今不過絕頂聖主層次,縱然底牌盡出,也最多能與尋常斬道者過個兩招,又如何扛得住柴信的精神威壓?

層次差太多了,任何外物都難以彌補。

就算不提當初蒙面傀儡的事情,只論對方近年來屢屢對地球同學出手,更聯合人世間、地獄等大勢力佈下殺局,欲將自己誅殺於翠茗山脈,柴信就不可能放過他。

“柴信,你當真以為自己贏定了麼?”

始終沉默的李小曼忽然開口,聲音冰冷的簡直不似人。

柴信打量了她一眼,以他現在的實力,甚至不必開啟源天神眼,便立即看穿了對方仙台之中的一團神胎。

那神胎被道道光華包裹,內部是一頭猙獰怪鱷,顯然便是熒惑古星上那頭鱷祖的第二真身。

“李小曼,稍後不要妄想將一切所為都推給鱷祖神胎,說什麼身不由己……既然走到這一步,無非就是你殺我,或者我殺你而已。”

柴信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道破了李小曼被鱷祖神胎附體的事實,卻又絲毫不講情面的劃清界限。

事實就是如此,即便李小曼有再多的身不由己,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然無可挽回。

柳依依和林佳因為她而飽受折磨,柴信更是因為她不得不犯險入殺陣,這種種之事,不是一具“身不由己”便能抹除。

他不是葉凡,李小曼最多隻是同學而已,沒有其他情分可言。

而當對方屢次當眾奚落葉凡,甚至對昔日同窗下手的時候,那些許的同窗之誼便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你……居然能看破?”

李小曼杏眼圓睜,冷漠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柴信漠然道:“你被釋迦牟尼封印了數千年,又不敢乘坐九龍拉棺,只好化出一道分身。若是你本體在此,我也只好退避三舍,可這第二真身……著實不夠看。”

“當初在熒惑古星之上,多位同學便是死於你手……今日,先斬了你這第二真身,收回一些利息,將來定會取你性命,祭奠故人在天之靈!”

話音落下的剎那,柴信彈指之間,離火神爐騰空飛起,瞬息間暴漲至十丈有餘。

“轟!”

純白火龍呼嘯而過,嘶吼著向華雲飛和李小曼衝去。

離火神爐之火早已今非昔比,尋常聖人也抗之不住,更何況兩個尚未斬道的傢伙?

眼看他們便要被火龍吞噬,千鈞一髮之際,兩人仙台之中齊齊爆發出道道璀璨金光,各自化出一道偉岸身影,無邊氣勢爆發,竟將離火神爐與火龍同時震退!

其中一道身影,是一名灰袍老者,除去滿頭白髮,渾身都被籠罩在迷霧之中。

還有一道身影僅是一閃而逝,正是鱷祖當初在熒惑古星上,對九龍拉棺出手時展露的人形。

“小輩,焉敢屢次與我狠人一脈為敵?本不欲此時對你出手,奈何你自尋死路!”

長存的那道白髮身影緩緩開口,語氣並不激烈,言辭卻十分篤定,似乎柴信的實力在他眼中完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