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貝拉冰港數年來最安靜的一個清晨到來了。

疤臉傭兵站起身,目光望向城池。

一片濃霧散去後的潮潤土地和建築,海風吹來清冽,伴隨著無言的恐懼。

此時的安貝拉冰港街頭,數十具骸骨挺立著,保持生前最後掙扎的姿勢,並且沒有閒雜人等敢隨意靠近,只能等待專業的骨匠來將這些屍體回收。

他們是潛伏在城池裡的劫掠者餘黨,還有戰爭期間乘火打劫的南疆貴族。

這只是道聽途說的版本,至於其他屍體的身份,根本就沒有人知曉,更沒有敢去討論掌權者殺人的理由和證據。

不論是強壯的明星拳王,還是聞名在外的頂尖法師。

只要觸犯了掌權者的禁忌,白霧升起的夜晚,就是入土前的懺悔時間。

疤臉傭兵就站在城門口,人群將這裡堵死,諾林的騎兵隊伍早就撤離到了平原上。

就在數天之前……

肯恩·馬哈魯發起反抗戰爭,就在他站立的位置,宣佈正式接管城池。

商販、冒險家,反正安貝拉冰港裡的所有人,都很清楚這是被迫的決定,但誰都清楚這種行為撼動了掌權者的威信。

白霧升騰,門窗緊閉,禱告聲不絕於殺伐的夜。

清晨最初的亮光照射在土地上,尖牙利齒的怪鳥衝著屍體鳴叫,已經有勞工前往碼頭,開始修補船隻、重建家園,為了填飽肚子尋找工作和委託。

哪怕是戰爭界結束,掌權者重新迴歸後的清晨,安貝拉冰港也沒有停止運轉。

疤臉傭兵的目光掃過街道,想要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尋到目標,雖然流言四起,但他相信肯恩·馬哈魯會出現在眾人面前。

他周圍是全副武裝計程車兵。

那位貢獻出晶體重炮的商販,已經領到了補償,但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安靜地站在圍堵的人群當中。

“傭兵仲裁庭的大門開了。”前方傳來呼叫聲。

疤臉拽住毛馱獸,翻越座鞍,把隨身攜帶的武器緊緊攥住。

“我敢用自己的胳膊打賭,掌權者絕對不會殺馬哈魯,真的。”他目光堅定地看向遠處,人潮似乎被分開,有隊伍正朝著此處走來。

有傳聞說肯恩死在了昨夜的清繳。

但是壓抑的歡呼聲擊碎了流言,肯恩穿著嶄新的比倫巴盔甲,騎著壯碩的冬馬出現在隊伍正前方。

疤臉傭兵鬆了口氣。

這裡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是收到訊息,自發前來送行的隊伍。

他們不敢發出盡興的歡呼,也不敢當面表達自己的感激,只能滿懷祝福地盯著他的身影緩緩向著城門前進。

商販拍拍疤臉的坐騎,壓低聲音告訴他:“如果一會兒馬哈魯能夠活著走出城門,我們就送他離開,如果……有意外,就只能忍氣吞聲。”

圍觀者們都保持安靜,靜候事情的發展。

肯恩騎著戰馬,行至門前,卻突然勒緊韁繩。

他突然有些恍惚,自己竟然要從矮人皇的雕塑上跨過去,而且周圍的普通人,似乎都不在意那位埋於足下的皇者。

奎瑪和其他手下都準備好了武器,如果有誰敢暴起發難,或者掌權者出爾反爾,那這裡就會成為血戰的地方。

“我努力思考過,如何讓你們的血沒有白流。”

肯恩開口說話,整座城池似乎都安靜下來。

送行的隊伍緘口不語,生怕錯過些重要的資訊。

“我們需要自由,也需要秩序,更需要在面對困難時團結。”

肯恩抬起頭眯起眼睛。

他在陽光下指向山坡頂端的建築,仲裁庭的白石透著輝煌和莊嚴,而門口廣場上的雕塑紀念碑則在回憶著逝者的勇敢。

肯恩將金色盾牌公會的徽章舉起,陽光折射,迸發出一道光芒。

“挺起胸膛,別再被蠅頭小利遮蔽雙眼,把你們的徽章掛在正廳的牆壁上,捍衛你們用血淚拼搏出來的秩序和未來。”

這些話是當眾說的,城池靜靜悄悄,沒有突如其來的襲殺,沒有從天而降的魔法。

【掌權者們認可了你的話語,尊重你制定的秩序,也願意在未來的時間內,以你的方式去管理這座城池。】

一柄劍刃抽出劍鞘。

“喂,你做什麼?”商販竭力阻止疤臉,卻沒有成功。“你究竟是想……”

一個傭兵騎著馬撞開阻攔,徑直來到肯恩面前。

周圍計程車兵都圍堵上前,隨時準備將他拿下。

肯恩微微一撇,見到了熟悉的面孔,這張年輕的英俊臉龐是是一對驕傲的眼眸,似乎能夠遮擋因為意外而導致的傷疤。

“我有問題。”他語氣冷漠。

肯恩揮手示意奎瑪和朗茲退讓,更是用眼神熄滅了遠處準備襲殺的魔法。

他在港口的威望應該僅限於掌權者,沒有人會蠢到敢當街刺殺的程度,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阻攔自己。

疤臉傭兵質問道:

“我聽說,您不叫馬哈魯,而是姓布維爾,跟南邊某個部落有關。”

北境的勢力關係很曖昧,滋生了很多陰謀論。

圍觀者們也聽說了類似的傳聞,還有些不堪入目的話,他們沒有勇氣問,但疤臉傭兵卻當街說了出來。

“有人講這些事情都是安排好的,是你跟掌權者達成的協議,透過戰爭的方式建立全新的秩序……你長著南疆的臉,實際上要替北境人收拾傭兵和商販……”

疤臉眯眼講完這些話,並且昂起頭,絲毫不怕死亡。

朗茲咆哮著衝出了隊伍。

他被奎瑪和洛嘉攜手製止,卻堵不住巨裔的嘴巴。“忘恩負義的混球,你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演戲嗎?老大昏迷好幾天,你他孃的……”

朗茲的資料非常恐怖,他掙脫束縛,雙手巨斧帶著勢不可擋的速度飛向對方。

疤臉傭兵閉上雙眼,似乎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唰——

他喘息著睜開眼,臉上依舊是桀驁與憤怒,鋒利的刃口被移開,隨後是肯恩的胳膊和麵無表情的臉。

肯恩瞬移至身前,將武器丟回去。

疤臉傭兵說:“我不需要……”

砰!

圍觀者傳來驚呼聲。

肯恩伸手拽住他的靴子,突然暴起,伴隨著野獸的嘶鳴聲,將他連人帶坐騎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