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夢想與約定

黎家心動了。

畢竟永生計劃對他們來說的確算不上什麼核心機密，論重要程度甚至比不上秘密研究的懸浮汽車，如今又捅出那麼大的簍子，能用相關情報換來超凡武裝怎麼看都不算虧。

至於解決血族和深淵教會的麻煩……這一點黎家並沒有多想，這話群星會來說還差不多，周塵只有一個人，獨木難支，想一個人影響虹城暗地裡的局勢根本不可能做到。但，就像他說的那樣，多一個人總歸多一份力量……

交易進行的非常順利，黎老爺子在想通後，很爽快地派人把永生計劃的相關檔案拿給了周塵，不多，只裝滿了一個大紙箱。

“這些是永生計劃檔案的影印件，正件都被群星會拿走了。”黎老爺子和煦笑道，“不用懷疑完整性，我們黎家很講誠信。”

“我相信黎家的信譽。”

周塵頷首，沒著急看，而是履行承諾，現場製造出剩下的四件超凡武裝，完工後才翻找起永生計劃的文件。

撥款金額、資金流向、採購單、用具清單、實驗文件，實驗員日記……

挨個檢視了一番後，周塵最後拿起實驗員日記。

【新曆172年1月19日，查爾斯記：

今天是我們離開科研部的第一個月，失去了所有的支援後研究無法繼續進行，好在霍華德是世家子弟，有了黎家的資助，我們才能得以繼續永生計劃。

科研部那群迂腐的混蛋收走了我們造好的半成品，幸好實驗成果都印刻在我們的腦子裡，用不了半個月，我們就能復原研究進度。】

【新曆172年2月20日，查爾斯記：

我們成功復原了永生機器的研發進度，但是接下來的路會更加難走，普通裝置難以承受永生能量，或許我們可以製作一個能量穩定器……真懷念科研部裡世界上最先進的研究裝置啊……】

【新曆172年3月20日，查爾斯記：

這個月我們成功研製出了能量穩定器，效果顯著，雛形機執行了0.33秒，產生了少許永生能量，那是比銀河星系還要美麗、還要燦爛的繽紛光芒，只一眼就奪走了我的心神，可惜我們沒有相應的儲存手段，只能任由能量流逝。】

【新曆172年4月……】

【新曆172年5月……】

【……】

【新曆173年1月10日，霍華德記：

老師年紀太大，已經重感冒一個星期，僅靠我一個人難以進行研究，這些天就當做是休息吧，最近幾天我的心臟時常抽搐疼痛，經常頭暈眼花，看到奇怪的幻覺，乃至做噩夢。

這恐怕是猝死的徵兆，我們的確需要休息了。】

【……】

【新曆173年10月19日，查爾斯記：

永生機器的研發進度被我們推進到了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現在讓我們倍感頭疼的是能量源問題，昨天原型機僅啟動0.79秒，就導致大半個虹城地區停電，想要維持正常執行恐怕整個城市的電力都不夠……】

【新曆174年2月15日，查爾斯記：

我們買下了一塊五階昇華者的遺骨，只能說不愧是加冕之王，一塊遺骨就完美解決了能量源問題，不過適配源質頻率還需要一段時間，好訊息是永生機器的研發已經到了最後的百分之十。】

【新曆174年3月28日，查爾斯記：

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夢裡一個穿著西裝的傢伙問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我自豪地回答自己在引領全人類走向光輝未來，那傢伙卻嘲笑說我在引領全人類走向地獄……

奇怪的是，霍華德也做了同樣的夢，我們不得不停下研究思考夢境的含義。

在超凡神秘學領域，自身的靈性往往會以夢境的形勢提醒即將到來的危險……】

【新曆174年4月2日，查爾斯記：

經過這些天的驗證與思考，我們確定那場夢境是潛意識深處的危機感所化，這說明我們在害怕永生，害怕它可能會帶來的危害……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這種擔憂再正常不過，技術的發展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有好有壞。比如“核反應”，用於戰爭會造成生靈塗炭，可如果研究出可控核聚變，那麼人類就能擁有無盡的清潔能源。

往簡單了來說，刀能切菜，也能殺人。任何技術在造福人類的同時必然會存在著不少弊端，關鍵要看人們如何去應用。

——我由衷相信永生技術會帶來美好的結果。】

【新曆174年6月29日，查爾斯記：

為期一個月的白鼠實驗結束，所有的實驗小白鼠都健健康康活著，誰能想到一個月前它們還都是老弱病殘呢。

永生計劃來到最終階段，天知道我有多麼激動，人們將銘記我們，而在數百年後的歷史教材上，這一年將成為人類歷史的轉折之年！】

這是實驗員日記的最後一篇，在這之後不久，查爾斯和霍華德便啟動了永生機器。

周塵翻找出白鼠實驗的文件，上面記載的實驗記錄十分驚人，在注入永生能量後，衰老的小白鼠重返年輕，一隻只缺胳膊少腿的小白鼠也被治癒，生長出肢體。

除了小白鼠外，查爾斯和霍華德還在許多動物身上進行了實驗，結果無一例外，實驗動物全部迴歸完整的年輕狀態。

周塵垂眸，捏著下巴沉吟起來。

永生能量……到底是什麼東西？

·

就在周塵研究文件的時候，黎曦夜的父母趕來，將她單獨叫了出去。

走廊中，黎曦夜的父親身穿昂貴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神情苛刻冷峻，母親身穿女士西服，眉宇間給人一種商業女強人的氣場，夫妻二人氣質卓越，一眼就能看出是上流社會的貴族。

與之相比，穿著與氣質都朝著不良少女方向靠攏的黎曦夜就很不像是親生的。

“那個周塵就是救下你的昇華者？”黎父詢問。

“嗯。”黎曦夜不鹹不澹的點頭，“你們別想打他的注意，他不會加入黎家的。”

“為什麼？”

黎曦夜聳肩：“我能感覺出來。他來虹城只是為了查桉子，等事情結束就會走。再說了，他這麼年輕，有必要跟黎家浪費時間？”

一個這麼年輕的二階昇華者兼鍊金術師，未來成就必然不可限量，黎氏雖然是世界五百強企業，但人家還真不一定能看上。

“拉不拉攏無所謂，只要能保證人脈關係就好。”黎父停頓了一下，“我們收到了群星會發來的通知，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住在群星會里吧，缺錢了就給我們說。”

“錢我有。”黎曦夜說。

黎父沉默，找不到繼續的話題，這時候黎母接過話茬，澹定的問：“這幾天他都跟你住在一起，你們那個了嗎？”

黎曦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沒有，我們才剛認識。”

“你可以和他多聊聊，嘗試發展一下，找個這樣的物件很吃香……”

“行行行，知道了。”黎曦夜不耐煩的答應，內心嘆息，出生在世家裡就這點不好，只要能帶來足夠的利益，高中生都要被催找物件，她一個剛上初中的堂妹甚至跟另一個家族的成員有婚約。

“這個你拿好。”黎母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黃水晶項鍊，遞給黎曦夜，“星斗項鍊，能形成一層星座屏障抵擋致命傷害。雖然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麼，但這至少能讓你多活一會。”

“……”

不是，這時候不應該安慰說“不要怕”、“肯定有辦法解決”、“不會有事的”這種話嗎，神他媽多活一會……黎曦夜無語地接過黃水晶項鍊戴上：“你們也注意安全，聽周塵說，血族和深淵教會可能盯上黎家。”

“我們身上也有防禦道具。”黎母表示不用擔心。

這時候，一個氣質溫柔的大姐姐出現在走廊裡，驚喜招手：“小夜！”

“嵐姐？”黎曦夜露出笑容，看向自己父母：“我去和嵐姐玩了。”

說著一熘煙跑了過去，拉著嵐姐離開宴會廳。

莊園後花園。

點點靈動的光芒在夏夜的草叢中飄浮，飛舞著的螢火蟲像是從天上灑下點點繁星，瑰麗神奇。

兩人坐在長椅上，黎曦夜抬起手，便有一隻螢火蟲落到她的手指上，閃閃發光。

“你還是這麼受小動物喜歡啊。”嵐姐羨慕地進行模彷，但是手臂都舉酸了也不見有一隻螢火蟲靠近。

“算是個人天賦吧，如果我能覺醒的話，說不定會是類似‘馭獸師’這樣的能力，嗯……植物類的其實也行。”黎曦夜笑笑。

嵐姐本名夏嵐，是黎曦夜的七堂姐，和黎曦夜從小玩到大，溫柔賢惠，知心體貼，可以說黎曦夜沒有在這種家庭環境下徹底叛逆成精神小妹全都要歸功於她。

夏嵐端詳著她，突然問：“你還好吧？”

“嗯？我當然還好。”

“不，看起來你點一不好。”夏嵐伸出手指點在黎曦夜的眉心，“你一直皺著眉，有什麼心事？是之前遇到的事情？”

黎曦夜沉默，低頭嘆息：“那麼多同學出事心情當然會很沉重，而且接下來貌似還會遇到不好的事情……”

“的確很讓人難過。”夏嵐停頓了下，認真道，“但是，既然接下來會遇到不好的事情，那就更應該打起精神才行。要我幫你來一次頭部按摩嗎？”

“那就有勞了！好久都沒享受過嵐姐的手藝了。”黎曦夜露出笑容，毫不客氣地躺在嵐姐腿上。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愛撒嬌，總感覺你不會長大。”嵐姐寵溺笑著，手法溫柔地幫她按著太陽穴。

“在嵐姐面前我永遠是小孩子啦……”

“那就聽大人的話，不準打架，我聽說你昨天晚上又跑出去跟人打架了，有沒有受傷？”

“沒，那群小碧池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夏嵐重重點了下她的額頭：“不準說髒話。”

“好好好……”

夜風清涼，黎曦夜享受著溫柔大姐姐的頭部按摩，感覺一切煩惱都被拋到了腦後，內心前所未有的寧靜與放鬆。

她睜開眼，看見夏嵐的長髮被微風吹動，抬頭仰望著燦爛星空，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嵐姐，你看起來也有心事。”她說。

“……我要去美洲了。”

“啊？”黎曦夜呆住。

夏嵐手上動作不停，望著星空勉強笑了笑：“大概半個月前，我爸媽給我訂了婚，美洲卡爾斯家族……我見過男方，長得很不錯，性格也挺好，我私底下請人調查了一番，他其實是個二次元……嗯，這應該算是個好訊息。就是忽然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心裡有些害怕。”

“為什麼這麼突然？”黎曦夜還是難以置信。

“聯姻。十八嬸不就是這麼嫁過來的，五叔不也是這麼結的婚。”夏嵐揉著黎曦夜的太陽穴，輕聲道，“其實我很羨慕你，至少你能選擇自己的未來，而不是跟我們一樣成為家族的聯姻工具。”

夏嵐是位畫家，畢業於東洲知名藝術大學，而她之所以能考入那所大學，其中少不了家族出力。

吃家族的，喝家族的，用家族的，那麼最後的結果就是被身不由己地支配，除非不用家族的任何資源，亦或是自身非常優秀，能夠左右自己的命運。

黎曦夜上的不是貴族學校，和父母、家族的關係都不太好，同樣也沒怎麼用過家族資源，再加上性格問題，因此聯姻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她頭上，她的未來由她自己掌控。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夢想嗎？”夏嵐問。

黎曦夜坐起身來，神情複雜地看向嵐姐，輕聲道：“擁有一座世界上最大的花園，種滿玫瑰，種滿月季，種滿牡丹，種滿鬱金香，種滿向日葵……”

“以後這個夢想只能靠你自己去實現了。”

夏嵐微笑著揉了揉黎曦夜的頭髮，“連帶著我的那一份。”

黎曦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最終只能心情沉重地“嗯”了一聲。

“那麼，約定好咯？”夏嵐伸出小拇指。

“約定好了。”黎曦夜與她拉鉤，鄭重點頭。

冷清的月光灑下，這便是少女們的約定。

一陣微風吹來，摻雜著微不可查的黑暗氣息，拂過花草與樹木，帶著芬芳花香，從螢火蟲群中穿行而過。

忽然，黎曦夜佩戴在胸口的黃水晶項鍊亮起光芒，形成耀眼的星座屏障。

她感覺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射到了自己臉上，下意識抬手一摸，藉助燈光看到了手掌上的猩紅。

如此的刺目。

就在她眼前，上一秒還在與她拉鉤約定的夏嵐頹然倒下，血花如綻放的紅玫瑰般噴湧而出。

黎曦夜瞪大眼睛，怔在原地，感到一陣強烈的不真切感，頭暈目眩。

濃郁的夜色裡，一雙雙腥紅眼童亮起，從樹林，從房簷，從假山……漆黑的蝙蝠們拍打著翅膀，渾身纏繞著如有實質的黑暗，遮天蔽日地席捲向四面八方！

“竟然還有一個活口……”

黑暗中浮現一道俊美的身影，身穿黑色風衣，面龐蒼白，朝黎曦夜露出紳士般的微笑，接著抬起手，五指間湧動起黑暗，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美麗的小姐，能否請你去死一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