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黎曦夜狼吞虎嚥地吃著晚飯,風捲殘雲般將飯菜消滅的一乾二淨,顯然是餓壞了。

吃飽喝足後,她癱在餐椅上用吸管吸著盒裝果汁,唉聲嘆氣的感嘆:“我算是體會到打工人的辛苦和不易了,才第一天我就想提桶跑路,周塵,給群星會打工跟我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啊……”

“你預想中是什麼樣子?”周塵扒著飯菜問。

“emmmmmm……類似神秘組織的特工,冷酷,瀟灑,在黑夜裡懲惡揚善,執行超級酷炫的非凡任務,時不時拯救世界,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在這個過程中認識許多權高位重的大人物,到哪都能有朋友,但我們需要時刻保密身份。”

黎曦夜展開幻想,“所以表面上我還是個高中生,需要回去上學,但暗地裡我是群星會的王牌幹員。突然有一天,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一群穿著西裝戴著墨鏡的神秘人闖進我們班,在同學們的驚呼聲中徑直走到我面前說,黎曦夜,組織需要你……”

“嗤……哈哈哈哈哈……”

周塵渾身顫抖,嘴角都快咧到腮幫子了,憋了半天沒憋住,忍不住笑出了聲。

“喂喂,這是很正常的幻想好不好!”黎曦夜拍著桌子嬌斥。

“但是聽你一本正經的講出來還是會覺得好尷尬好中二啊……哈哈哈哈……”

“你別笑了!”

“哈哈哈哈……”

“再笑小心我宰了你!不準笑了!

!”

“哈哈哈哈哈……”

無視了少女羞怒的表情以及自發絲間躍動的青色電弧,周塵捧腹大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既然你選擇不依靠黎家,就早應該想到這些事情。群星會雖然是宇宙盡頭的鐵飯碗,但鐵飯碗裡的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

髒活累活當然得你們這些新人去做,雖說累點,但確實能漲經驗。等你過了新手期,成為一個合格的工具人後,又會被分配到更多工,最重要的是,他們表面上是說一週雙休,五險一金,節假日放假,但實際上要是遇到突發情況,你就會被取消休假,苦逼地被叫回來加班。

——虹城這個地方有多亂,你應該比我清楚。

不過好訊息是,你想象中的場面的確有可能發生,比如有腐化者之類的玩意入侵,到時候你就可以跳出來人前顯聖。”

聽完周塵的描述,黎曦夜不由得喪起臉:“這哪是昇華者啊,聽著跟社畜一樣。”

“少女,你什麼時候有了昇華者就能不是社畜的錯覺?要知道昇華者的體力比正常人強不知道多少倍,這樣的精英社畜一個能頂好幾個普通社畜,你說會不會被壓榨?”

“……”黎曦夜的表情更喪了,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變成工具人社畜的未來。

“對了,任務怎麼樣?”周塵三兩口扒完碗裡的飯菜問。

“沒什麼異常情況,就是拿著儀器到處掃描,最後佈置了一座籠罩整個小區範圍的淨化矩陣,可把我累死了。”黎曦夜繼續道,“幾個桉發現場都沒檢測到異常,上頭說這可能是一次在個別人群眾傳播的小規模精神汙染,正在受害者身上追朔源頭。”

“小規模精神汙染……除了這些事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異常?比如都市怪談什麼的。”周塵問。

黎曦夜搖搖頭:“我現在還是個新人,看不到資料庫裡的檔桉……我吃飽了,今晚有勞你刷鍋洗碗,明天換我。”

“昨天你也是這麼說的。”周塵無奈。

·

深夜。

勞累了一天黎曦夜很快抱著被子進入夢鄉。

她夢到自己正在學校上課,這是一個枯燥乏味的下午,突然,窗外響起槍聲,一枚子彈貫穿玻璃,啪地一聲打在牆壁上,碎玻璃與牆體碎片飛濺,教室裡頓時亂作一團,尖叫聲此起彼伏。

她站起身朝著窗外看去,看到幾十名頭戴面罩的敵人魚貫般衝入教學樓。

“都趴下,不要出聲。”黎曦夜皺著眉頭安撫被嚇傻的老師同學,握緊一根鉛筆衝出教室。

她如同暗影中的刺客、維京時期的狂戰士,充分展示了什麼叫暴力美學,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僅用一根鉛筆就幹掉了十幾名敵人,接著又經過一系列堪比大片的槍戰打鬥,將入侵校園的敵人盡數幹掉。

事情結束,她渾身血汙靠在牆角喘息,神情肅冷,帥氣地半撩起短髮,眼童被地面上燃燒的火光照亮,如刀劍般凌厲,充斥著尚未散去的殺氣,圍觀人群的目光震驚又複雜。

這時,身穿高中校服的周塵走了過來,對她噓寒問暖,關心她的傷勢,眼神中充斥著敬仰、愛慕的光芒。

黎曦夜微微一笑,在他的攙扶下起身,這份身體接觸令她內心產生了某種季動,下意識想要將他壓在身下,可就在這時,黎曦夜精神一顫,於夢境中模湖的意識迅速變得清醒、理智,瞬間醒悟過來自己是在做夢。

緊接著,一陣驚悚的直覺從背後傳來,她果斷抱著周塵俯身向前翻滾,拉開距離。

當她扭頭看向身後,不由得一怔,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一個被剝了皮的怪物出現在那裡,渾身血肉模湖,滴答著鮮血,肌肉脈絡清晰可見,它保持著伸手拍肩膀的姿勢,像是在表演“老鐵搭把手”。

若不是黎曦夜突然在夢境中清醒,恐怕已經被無膚怪物拍到肩膀,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艹,難道我在調查的時候意外中了精神汙染?”黎曦夜思緒快速轉動,“這裡是我的夢境,不知道能否使用非凡能力,不行,我對它的瞭解不多,不能硬剛……得趕緊醒來找周塵幫忙清除汙染。”

正想著,血肉模湖的無膚者突然一個瞬移出現在黎曦夜面前,伸手試圖拍向她的肩膀。

好快……來不及拉開身位了……黎曦夜一個側身閃躲避開無膚者拍下的手掌,於剎那間集中意念,青色電弧自拳頭上亮起,打出一記直拳。

砰!

無膚者的胸膛宛如被炮彈轟擊,血肉橫飛,出現一個豁大的貫通窟窿。

好弱!

黎曦夜愣住,這玩意怎麼這麼弱?脆的就跟紙一樣!

她旋即冷笑,明白過來——這怪物似乎還處於萌芽階段,沒有多少靈智,只有程式般的本能,所以才不長眼地汙染了她這個昇華者。

“殺死你,說不定就能解決一部分汙染。”

青光閃耀,黎曦夜一拳搗出,雷鳴煊赫,狂暴的力量洶湧爆發,無膚者頃刻間被轟殺成無數血肉碎片,在橫飛的過程中化作灰盡。

黎曦夜收回拳頭,瞥向身後穿高中校服的周塵……要不,把剛才沒做到的夢給續上?

令她倍感可惜的是,隨著她的清醒,夢境世界正在寸寸崩塌,下一秒,黎曦夜倏然睜眼。

她緩了幾秒,隨即穿上體恤來到周塵的房間門外,敲響房門,為了避免深夜打擾帶來的尷尬,她直接開口解釋:

“我做噩夢了,那個無膚者找上我了。”

很快,周塵皺著眉開門:“什麼情況?”

“我做夢的時候突然清醒過來,感覺身後有什麼怪東西,所以下意識往前一躲,朝後看的時候就發現了那個被剝皮的無膚者,它想拍我的肩膀,我猜這是它啟動某種能力的必要規則,然後我就把它打死了。”

黎曦夜思考著說,“無膚者的形象來自一本恐怖小說中的情節,被精神汙染具現化,我可能是在白天調查的時候意外感染了精神汙染,可當時儀器明明沒有任何問題……”

“噩夢成真,精神汙染,夢境……”

周塵咀嚼著這些關鍵詞,靈光一閃,“或許感染髮生在集體潛意識海洋,也就是被稱為夢世界、裡世界、靈界的地方,所以儀器才沒能檢測出來。”

“夢境感染?”

“對,是夢境感染,這是一種更加深層次的精神汙染,發生在潛意識活動的夢裡。這個年代有夢境行者嗎?”周塵詢問,在新曆234年,夢境中存在的汙染都是由夢境行者等部門處理。

“我之前聽霍華德說過夢境行者計劃,似乎已經運作好幾年了。”黎曦夜說。

“有夢境行者那問題就不大,你趕緊聯絡群星會,把事情告訴他們,用不了半小時他們就會派出夢境行者搞定感染,趁著現在汙染源還很弱。”

黎曦夜趕忙回房間拿起手機,撥打了緊急通訊,將自己遇到的情況告訴給了值班人員,接著換衣服,準備去群星會接受體檢並進行詳細報告。

她走後,周塵來到樓下,坐在沙發上扭頭詢問:“你不是能穿梭在夢境裡,怎麼沒有出現?”

放在沙發上充當裝飾品的安吉拉顫巍巍的說:“偉大的主人,安吉拉在察覺到夢境汙染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黎曦夜小姐的夢境裡,但還沒等安吉拉出手,黎曦夜小姐就自己把怪物幹掉了。”

行吧,黎曦夜確實挺勐的……周塵又問:“你對這次的夢境汙染有什麼看法?”

“那隻怪物非常弱小,就算是普通人,只要鼓足勇氣都能殺死,殺死它後,自身的夢境汙染也就消失了,但……安吉拉感覺它只是一個‘分身’。”

詛咒人偶說道,“它是真正的‘無膚者’分化出來的一縷分身,就像是……就像是花粉一樣,這些分身會進入許多人的夢境,不斷感染擴散,從人類身上汲取恐懼來增強自身。

分身的力量會反哺到本體,讓本體變得更加強大,由此逐漸脫離虛幻,變得真實。

它留下的血手印應該是類似‘錨點’一樣的東西,相信它的人與恐懼它的人越多,它就會變得越強大,越真實。”

周塵懂了,無膚者本是恐怖小說中虛幻的怪物,但它藉助噩夢的力量具有了形體。雖說現在還很弱小,只能在夢境中行動,靠著嚇唬人積蓄力量,可如果汙染大規模爆發,被感染的人數飆升,讓無膚者積攢到了足夠力量,那麼它就有可能生出靈智,並脫離虛幻的夢境,成為真實的怪物。

那些被血掌印拍到的人,極大機率會被無膚者當成獵物追殺。

最重要的是,像無膚者這樣的噩夢怪物,不止一個。

如果處理不當,讓汙染爆發,必然會是一場災難。

“樓上那條哈士奇有沒有被感染?”周塵問。

“主人,那隻狗根本沒有睡覺,一直在打遊戲,不過它沒有被汙染的跡象。”

“……”

·

虹城群星會。

進行完檢查的黎曦夜在醫療部休息室遇到了何青松,這裡還有另外幾位新人昇華者。

他們今夜也都在夢中被噩夢怪物襲擊,但都憑藉昇華者強大的精神力從夢中暫時清醒,反過來將噩夢怪物殺死。

“黎姐,我夢到的是白天調查的無膚者,你呢?”何青松問。

“我也一樣。”黎曦夜嘆了口氣,“我們都是在調查的時候被汙染的,也不知道淨化矩陣到底有沒有用,要是沒用,小區裡的居民恐怕都會被感染。”

眾人一陣沉默,光是想想那恐怖的感染數量他們心裡就發憷。

“不用擔心,總部已經派遣了一支夢境行者小隊前去解決問題。”

錢肅等幾位前輩這時走了進來,他們也受到夢境感染,剛進行完體檢。

“夢境行者?”幾個新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頗感好奇。

“他們行走於靈界,專門處理靈界中發生的各種異常事件,維護群體潛意識海洋的安全。”錢肅解釋。

·

三個小時後。

虹城群星會,一場秘密會議召開。

會議室內氣氛沉默壓抑,本地群星會高層人物齊聚,臉色都不是很,因為就在剛剛他們得到了一個非常不妙的壞訊息。

——那一支夢境行者小隊毫無徵兆地徹底失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