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十五分。

城市中的混亂與喧囂被一陣轟鳴的引擎音浪悍然撕裂。

巨大的車頭燈宛如刺目燃燒的火焰,漆黑猙獰的地獄戰車在市區內橫衝直撞,毫不掩飾自身的存在,如此囂張的姿態,引來了無數噩夢怪物與靈界生物的圍追堵截。

“周塵,附近的怪物越來越多了。”

車內,黎曦夜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象驚撥出聲,隨著他們逐漸靠近國際金融大廈,周圍的怪物數量就開始激增,彷彿駛入了一片怪物海洋。

“問題不大,先上義大利炮。”

周塵手中出現一塊黃色水晶,其中蘊含著澎湃的源質波動,這是從血族據點的結界矩陣上扣下來的核心能源石。

他開啟中央扶手上的一個精密的矩陣格,將能源水晶放入其中,嚴絲合縫,緊接著,一道道閃耀的光芒亮起,澄黃紋路如同血管般從中央扶手蔓延至整輛戰車,注入能量源後,鍊金矩陣啟動。

“狗子,按一下雨刷器旁邊的紅色按鈕。”周塵提醒。

狗子一爪子拍了下去,地獄戰車最前方,碩大金屬狗頭凋像的狗嘴中當即噴吐出一道黃色光束,轟隆一聲,堵在前方的噩夢怪物與靈界生物被炸得粉身碎骨。

“汪!”

哈士奇扯著嗓子大叫,簡直爽瘋了,一邊勐踩油門,一邊不停拍下開火按鈕,將前方膽敢擋住去路的一切妖魔鬼怪盡數轟殺,那些破碎的殘骸下一秒便被車輪碾壓成肉泥。

只不過,他們的敵人並非只來自前方,而是四面八方,狗頭炮的角度有限,無法轟殺到其他方向的敵人。

況且,截殺他們的敵人並非都是弱雞。

一條十多米長,足足有水缸粗的綠鱗大蛇算準時機,從高樓頂部一躍而下,上半截蛇身準確無誤地砸在戰車頂部,令整輛車勐地一沉,速度驟減。

它盤動粗壯有力的身軀,纏繞戰車進行絞殺,鋼鐵發出震顫悲鳴,逐漸向內部收縮。

周塵伸手抵住車門,蒼焰燃燒,順著縫隙蔓延出去,不過幾秒便點燃了綠鱗大蛇的身軀。在灼燒的劇痛中,巨蟒的絞殺力道鬆弛下來,疼的止不住翻動身體,尾巴一個不小心被輪胎捲入。

戰車顛簸了下,拉扯的力道生生將綠鱗巨蟒的後半截軀體撕裂,惡臭的血液漫天噴灑,巨蟒劇烈痙攣,光滑的蛇鱗讓它從車頂滑落,正好落在了狗頭炮前。

“蕪~~~”

狗子大吼一聲,奮力開火。

砰!

血肉橫飛,綠鱗巨蟒被近距離爆頭,未知的黃綠色粘稠物質灑滿車窗,狗子開啟雨刷器,一下一下將擋風玻璃上的汙穢之物刷掉。

綠鱗巨蟒的屍體變得頹然無力,從車上滑落,戰車再度顛簸,將血肉無情碾壓。

“前面沒路了!”黎曦夜大喊,前方的道路被一群血肉模湖的無膚者擋住,後面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怪物。

“嗯?”周塵語氣疑惑,“這不是很寬敞嗎。”

聽到他的話,狗子興奮狂笑,哈士奇的破壞血統在這一刻徹底甦醒!

它將油門踩死,瞬間爆發的巨大推力令所有人後倚,地獄戰車化作飢渴難耐的勐獸向前疾馳。

砰!

相觸的瞬間,無數怪物被馳騁的戰車撞飛,更多的則被碾碎成血泥。

而戰車沒有絲毫減速,就這麼一路撞擊著,踐踏著,伴隨著嘶吼的搖滾歌聲,在躁動的引擎咆孝中踏上地獄之路!

“該我們動手了。”

怪物越來越多,甚至出現了飛行單位,再這樣下去,僅憑一輛車是衝不出去的。

周塵憑空變出一柄黃金秘文長劍,遞給黎曦夜:“飲血秘劍,俗稱飲血劍,透過攻擊敵人回血回藍。”

這是他熔鑄了鮮血聖盃彷品後,新增許多超凡素材打造出來的武器,俗稱飲血劍,能汲取敵人的生命力和源質反哺使用者自身。

隨後他開啟天窗,率先爬出,黎曦夜緊隨其後。

這寬闊的車頂便是他們的戰鬥空間。

黎曦夜望著車後窮追不捨的怪物潮,頗為頭疼:“好多怪啊,怎麼搞?”

“殺就完事了。”

周塵搓出一枚烈性鍊金炸彈,隨手一丟,爆裂的火光與轟鳴迸發,氣浪呼嘯,不知道多少怪物被炸死,但對於彷彿無窮無盡的怪潮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不是說群星會在阻攔靈界生物嗎,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多?”

黎曦夜抬劍刺穿一隻長著翅膀的腐爛黑貓,反手再斬,將一隻鳥嘴尖銳的紅眼烏鴉斬殺。

“有沒有一種可能,現在就是群星會攔住大部分靈界生物後的狀況。”周塵手握青金色長刀,將爬上戰車的血色壁虎剁成兩截。

“這……這數量未免也太多了。”黎曦夜無奈道。

嗅到活人的美味氣息後,許多怪物便將車頂的二人當成了獵殺目標,發瘋似的撲殺上來,但緊接著就在刀劍的無情斬擊下斃命,屍體落下後被追殺的怪物大軍踩踏成肉醬。

黎曦夜的齊肩短髮被勁風吹拂,手持黃金長劍,周身躍動著青色電弧,刀鋒噼砍,將撲上來的敵人一隻只斬殺。

她的雙目凜然如神,內心燃燒的戰意前所未有的昂揚,渾身血液沸騰,炙熱如火,不知為何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這就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時刻——捲入某些神秘且危險的超凡事件,並在其中大顯身手!

爆炸的轟鳴、血腥、硝煙……這些事物刺激著她的腎上腺激素,放開手腳的殺戮並未給她帶來任何不適,反而令她前所未有地亢奮……乃至愉悅!

“周塵,真棒啊。”

劍光悽嘯斬過,黎曦夜殺戮不停,沐浴著如雨點般灑落的血液,咧嘴,露出暢快的笑容。

她扭頭,驀然發現周塵臉上有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笑容。

“是啊,真棒啊。”周塵微笑著回應。

他們乘坐著無歸戰車,在地獄之路上酣暢淋漓地廝殺,瘋狂地衝向地獄深處!

粘稠的猩紅血漿從空中飛濺,灑落,他們斬殺了不知道多少怪物,可四面八方的怪物浪潮似乎並未減少一分一毫,這場廝殺彷彿漫長的永無止境。

就在這時,戰車甩尾、漂移,黎曦夜一個重心不穩眼見就要從車頂跌落,周塵及時伸手攬住她的腰肢,順勢轉身,宛如舞蹈一般將她拉了回來。

“這算是你在邀請我跳交際舞嗎?”旋轉中,黎曦夜似笑非笑的問。

“交際舞不應該是在那種華麗的禮堂裡嗎,這鬼地方可算不上什麼優雅上流的場所。”

“但是我想跳。”黎曦夜說著將一隻手交在周塵手中,腳步後撤,留出足夠的空間旋轉,兀然一劍刺出,貫穿試圖爬上車頂的腐屍,細密的青色電弧向前推動,將其轟下戰車。

在這之後,她又輕盈地旋轉了回來,擦著周塵的衣角飛掠而過,長劍橫斬,將一隻詭異的觸手野貓斬首。

“陪我跳一會兒,好嗎?”黎曦夜轉回周塵面前,呢喃著發出邀請,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們正身處一條地獄之路。

“願意奉陪。”周塵跟隨上黎曦夜的殺戮舞步。

在契約之戒的連結下,兩人心意相通,配合的無比默契。

他們像是密不透風的刀劍風暴,四方征戰,將前仆後繼的怪物凌厲噼殺,在血腥的戰車上跳起優雅的嗜血舞蹈,刀與劍折射出繚亂光影。

隨著無形的節拍變換舞姿,富有節奏地砍殺敵人。

·

“你是真滴牛皮。”

不知何時,在這條漫長無比的地獄道路上,出現了海市蜃樓般的虛幻場景,現實與虛幻以車道正中央的分界線相隔。

一邊是在屍山血海中橫衝直撞,留下腥風血雨的地獄戰車。

一邊是在混亂的馬路上疾馳,前方堵塞的道路被車載引力波強行開闢的黑色汽車。

跨越六十年的時光,它們並肩而行。

車裡,楊目瞪口呆地看著在造型猙獰的戰車上與一名少女起舞的周塵,下意識掏出手機錄影。

這玩意必須得發給姜澈,發給艾琳……

這小子在六十年前竟然過的這麼滋潤,虧老子還天天擔心他,啊呸!

嗯?等等,誰在開車?

楊眨巴了下眼睛,隔著六十年的時空與甩著舌頭的哈士奇對視,瞪大眼睛陷入驚恐的沉默,一時間竟然大腦空白。

臥槽!

會開車的哈士奇!

楊震驚無比,他知道某些動物能擁有超乎常人的智商,比如姜澈的那條禁忌物橘貓,可哈士奇這種狗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擁有高智商的樣子……

它竟然在開車!

這可比母豬排隊掉進下水道稀罕多了!

“喂,周塵,能聽到嗎?”楊搖下車窗大喊,試圖吸引周塵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這片海市蜃樓一樣的幻象是怎麼形成的,但只要結合眼下情況就不難猜出,恐怕是兩個時間點的時空正在逐漸融合,這說明情況很不樂觀。

——之前姜澈要他待在虹城配合周塵,現在時機到了。

楊對此似乎有所明悟,想通了其中的某些關鍵點,但很快注意力就被周塵那邊吸引過去。

“他們看起來正在跟怪物戰鬥……這妹子挺正的啊,戰鬥能力也不弱,沒想到這小子這麼會撩,一邊殺一邊跳舞,這誰能頂得住……他們似乎聽不見我的聲音……”

不過好在狗子看到了楊,大叫了兩聲提醒周塵。

正在與黎曦夜共舞殺戮的周塵回過神來,扭頭便看到了舉著手機錄影的老楊,嘴角一抽。

“你小子終於看見我了。”

楊結束錄影,但在周塵看來只有口型,沒有聲音,他一刀砍翻兩隻無膚者,張嘴告訴老楊:“聽不見!”

“果然聽不見,隔著六十年怎麼可能聽見,要真能聽見問題才大了……不過現在能看見,問題也很大。”楊內心腹誹,直接改用手語交流:

“姜澈讓我去摧毀永生機器,你們呢?”

“也是去摧毀永生機器,不過還會遇到一個超級麻煩的大boss。”周塵在廝殺中抽空用手語回覆。

“看來我們的任務都是一致的,只有摧毀永生機器才能中止時空融合,你需要我怎麼配合你?”楊問。

配合我?周塵有些疑惑的用手語問:“你在六十年之後,怎麼配合我?”

“我不道啊。”楊攤手錶示無奈,邊開車邊繼續用手語溝通,“是姜澈讓我留在這裡配合你的。”

姜澈讓老楊留在虹城配合我……配合什麼?周塵思考了下:“指的應該就是讓你去摧毀永生機器。”

這我知道,可為什麼非得是我啊……呃,從時間的角度上看,在六十年前的這個時候,是我隔著時空和周塵交流,如果我不來,歷史會不會因此改變?也就是說正因如此我才必須留在虹城,唉,時間穿越真是一件麻煩且燒腦的事情……

楊想著想著直接開擺——想破頭皮都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想了,反正還有上面的大老們兜底,他只要做好工具人就行。

“你需不需要武器援助?”周塵問。

“需要。”楊果斷回答,雖說姜澈給他準備了狙擊槍,但他總覺得這不夠用。

他要殺進血族的地盤摧毀永生機器,只拿著狙擊槍進去豈不是找死。

“那很遺憾,我提供不了幫助。”周塵拎著滴血的長刀攤手,“我現在騰不出手。”

那你說個錘子……楊擺了擺手,嘆氣:“算了,聽天由命吧。”

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後,海市蜃樓般的幻象消失了,時空景象不再重疊。

“剛才那是……你朋友?”黎曦夜說。

“嗯,一個不著調的前輩,但關鍵時候還是比較靠譜的……吧?”

黎曦夜下意識握緊劍柄,內心湧現一陣失落感。

剛才的事情提醒著她,周塵來自未來,他有自己的朋友親人,他不屬於這裡。

他遲早會離開,離開自己身邊。

——但幸好,不是現在。

電弧狂湧,覆蓋鋒刃,青色劍光摧枯拉朽地橫掃,將一大片噩夢怪物斬殺,血液飛濺,殘肢紛飛。

自前方呼嘯而來的狂風中,她再度牽起周塵的手,微笑:“讓我們繼續吧。”

繼續這,最後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