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小弟’,我更傾向於‘看好的後輩’這種說法。”

“差不多,都一個意思。”

林韻喝了口紅酒,變得微微正經起來:“解釋解釋吧,到底怎麼回事。”

但凡涉及到“時間”的事情都不會簡單。

周塵的視線看向神情複雜的黎曦夜,緩緩開口解釋:“我來自新曆234年,某一天,我收到了你寫給我的信件。”

“我?”黎曦夜愕然。

“是的,對那時候的我來說,我收到的是一個陌生人的來信,她在信裡表現的跟我非常熟悉,並讓我來一趟虹城,於是我就來了,先殺了一群發狂的血族,又跟一群僱傭兵打了一架。

然後在酒店裡休息的時候,我就‘休’的一下穿越了,剛落地就遇見了被腐化者追殺的你……”

“停一停,停一停。”

林韻打斷,疑惑道:“什麼叫‘休’的一下就穿越了?你以為在時間線上亂跑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嗎?你確定自己沒有被捲入五階、半神乃至神明的戰鬥,或是碰到a級和s級的禁忌物?

還有,你怎麼沒被時間風暴撕碎?”

“我不道啊。”

周塵一臉無能為力,聳了聳肩:“我過來後暗中調查了一番,發現前不久虹城爆發了一股非常龐大的能量波動,那股能量撕裂了時空,很可能是導致我穿越的罪魁禍首。”

“永生機器……”黎曦夜喃喃自語,她終於知道周塵為什麼要追查永生計劃了。

“不對啊……”

林韻若有所思地搖晃著紅酒杯:“永生機器的事情我知道,那股未知的能量的確龐大,但它只是在新曆174年這個時間段短暫撕裂了現實時空,你所在的新曆234年按理說不應該受到波及……

其中應該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隱秘。”

我不知道的隱秘……周塵思考了下:“未來的虹城和現在的虹城局勢很像——猩紅教派與血族暗中活躍,摩擦不斷。”

“也是為了爭搶永生機器?”林韻挑眉,六十年後血族和猩紅教派還在爭奪永生機器,這很不合常理。

這一瞬間,周塵腦海中似乎閃過某些東西,但又好像沒有,這種古怪的錯覺被他迅速遺忘,拋之腦後。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搖頭,“我還什麼訊息都沒打聽就穿越過來了。”

“唔……”

林韻陷入沉思,“有可能是你倒黴地遇到了時間裂縫,被時間裂縫吞噬後命大福大沒死,而是被丟來了174年。如果是這種可能,你簡直就是幸運女神的親兒子,能從時間亂流裡宛然無恙地存活下來。

還有一種可能,在新曆234年,你不知道的時候,有人啟動了永生機器,兩股龐大的特殊能量在時間線上形成共鳴,短暫地開啟了時間通道,而你則倒黴地受到波及,被扔來了174年。

不管是哪種可能,你都挺倒黴的,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幾的機率被你給碰上了。”

林韻這時候鬆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穿越回來是警告人類世界末日,或者是回來毀滅天網什麼的,原來歸根結底是因為倒黴。”

“我總覺得這並非巧合。”周塵無奈嘆息。

林韻不知道他身上有許願瓶和鍛造之錘,這兩樣“權柄”所形成的“命運引力”讓他走到哪都麻煩纏身,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確實,就算是倒黴,也是特殊的倒黴。”林韻頓了下,“等會兒我去問問一個朋友,說不定他能知道些什麼。”

周塵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坐正:“先知?”

“你知道?哦對,你未來是我小弟,我肯定跟你說過。”

林韻摘下墨鏡,露出絕美的容顏,拉著座椅湊近,美眸凝視著周塵,露出似有似無的笑容:“說起來,既然你都看過劇本了,要不稍微劇透一下?

比如我哪一年能進階加冕之王?又比如未來會發生什麼大事?”

“呃……”

周塵剛張嘴,林韻忽然收起了那副感興趣的模樣,抬手製止:“算了算了,啥都別說。”

“為什麼?”周塵一怔。

“這是人生,不是遊戲不是電影也不是電視劇,如果我都知道了未來,那沒有未知驚喜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林韻講出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話,擺擺手,“知道我未來能成五階就足夠了,其他多餘的事就算了。”

“你其實都快到半神了。”周塵想了下補充。

“真的?!”林韻面露喜色,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幾分,內心的求知慾蠢蠢欲動,但很快就被壓制了下去,她深呼吸平復心情,“行了行了,別再說了,再說我就真忍不住了……”

“話說回來,你能確定你收到的那封信是她寫的?”林韻轉移話題,看向黎曦夜。

“我能確定。”周塵點頭,語氣中帶著歉意:“抱歉,小夜。信中寫了我們離別許久,我不知道未來究竟發生什麼,但我肯定會在某一天離開你。”

黎曦夜咬著嘴唇,她明白了周塵的意思。

從目前的已知的資訊來看,他們的未來註定是個悲劇,但只要他們保持著純潔的朋友關係,這份悲劇帶來的痛苦就不會加深。

對於她來說,周塵的離開只意味著失去一位朋友,而非更進一步的“男朋友”,這其中蘊含的感情深度自然不同。

她並不會難過太久,或許將來會時不時回想起這段友誼,但相比於失去“所愛之人”的沉重,這反而是比較容易能夠接受的,不會過於悲傷難過。

現在想來,周塵平日裡對她略顯高冷,時常回避,恐怕就是在做這個打算。

但周塵不知道,他越是這樣神秘高冷,就越是引起她的好奇和關注。

而在更早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季動的感情就已化作種子深埋在了她的內心,後來周塵救下她與夏嵐,這枚種子便開始迅速萌發,再到後來的朝夕相處,在一點一滴的美好日常時光中,種子徹底生根發芽……

周塵想要的那種純潔友誼的情況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可是……”

黎曦夜聲音略帶顫抖,用那雙泛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周塵:“可是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我才不會管這些有的沒的!”

“所以我才要道歉。”

周塵雙手合十,誠懇告饒:“對不起,擅自替你做了決定。”

“你好像一個玩弄少女感情的渣男啊……”

旁邊的林韻看熱鬧不嫌事大,甚至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把瓜子,邊磕邊看戲,突出一個看樂子——這玩意可比去參加聚會有意思多了。

也不知道他倆要吵多久,要不我把聚會給推了?緊接著,林韻忽然想到了什麼,目光懷疑地看著周塵:

“你在未來不會有女朋友吧?”

周塵頓了瞬間,旋即點頭:“……有。”

“你真是極品渣男啊,還住在她家……”

林韻嘖嘖搖頭,瞥了眼呆滯的黎曦夜,暗中傳音,“假的,他在想什麼老孃一清二楚,他想讓你死了這條心,所以臉都不要了。

我的建議是,順水推舟罵他渣男,出去跟他打一架,等你消了氣,他肯定會低聲下氣的跟你道歉,這小子很溫柔,心裡肯定會過意不去,我也會給你打輔助……你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不接受,等他多道幾次歉再勉為其難的接受,並表示為了時空閉環能順利進行,以後只做朋友,打消他的顧慮。

記住重點,說這話的時候,切記要紅著眼眶,裝出一副快哭出來又堅強忍住的樣子,只有這樣才能給他留下深刻印象,讓他飽受良心的折磨,心態產生動搖。

等你們回家,你再嘗試靠自己的攻勢改變他的想法,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只要心態動搖了,遲早會頂不住的。

我發誓,他之前對你心動了好多次!”

黎曦夜聽完林韻的話,內心糾結片刻,表情勐然一變,憤怒地拿起酒杯,將酒潑到周塵身上:“死渣男!你明明有女朋友了,為什麼還來接近我?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

“我只是……”

“別廢話,出去跟我打一架!”黎曦夜身上青色電弧躍動,眼神凌厲,齊肩短髮跟著微微飄動,暴躁的像是一頭母獅子。

“吼吼,我幫你們選場地,可別把人家餐廳打壞了。大家都是打工人,出來賺錢不容易。”

林韻笑著打了個響指,一枚枚虛幻音符組成的風暴從地面升騰而起,將兩人重重包裹。下一個瞬間,閃耀的音符風暴驟然收攏。

周遭場景一閃,周塵和黎曦夜出現在一片荒地上,林韻甚至還貼心地在周圍佈置了結界,防止被別人發現。

“渣男受死!”黎曦夜怒喝著化作一道青色電光衝來。

周塵無奈嘆息。

這樣也好,正如他的意,讓黎曦夜斷了這個念頭。雖然他的名譽會受到影響,但臉皮這種東西他很厚,無傷大雅。

“小弟,你這事做的太不厚道了,簡直傷透了女孩子的心,不過作為老大我肯定會幫你。一會兒我會給你說說情,你嘴甜點兒好好表現,說不定還能繼續跟她做朋友。”這時林韻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語重心長的進行勸告。

“那就麻煩你了。”周塵輕嘆,抵擋著黎曦夜憤怒的攻勢。

·

“剛成為昇華者不到一個月,體術就能練成這樣,天賦不錯嘛。竟然能拒絕這種美少女的表白,這小子定力格外強大啊。”林韻站在結界外面嗑著瓜子,觀看著名為“暴打渣男”的戲碼。

情緒之音告訴林韻,周塵其實有過數次心動,但全都被理性壓制住了,他不想少女最終步入悲劇,承受離別的悲傷,所以決定自己揹負一切。

抱有這種意志和決心,甚至不惜自毀名譽、不要臉皮……不愧是能被自己收為小弟的人!

只可惜,他估計沒談過戀愛,不懂女孩子的心,尤其是黎曦夜這種性格強勢的女孩子,她怎麼可能因為這種破事就放棄自己喜歡的人。

“留一道分身看,我也該去辦點正事了……”

林韻輕輕歌唱,一枚光芒閃爍的音符浮現,化作她的樣貌。分身從本體手中接過瓜子,津津有味地邊磕邊看起來。

接著,林韻對著面前的空氣伸出五指,意念一動,一道門扉的形狀迅速勾勒出來。

林韻推開任意門,夾雜著鹹溼味道的海風從另一頭吹來,還有與黑夜格格不入的燦爛陽光,透過門扉照亮了漆黑的荒郊野嶺。

任意門後,藍天白雲,風平浪靜,海鷗展翅飛翔,海潮緩慢湧動,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

一位穿著寬鬆白衣白褲的男人正沐浴陽光,盤坐在礁石上打坐冥想,氣韻祥和,有種出塵的氣質。

林韻隨手關上任意門,走到緊閉雙眼的男人跟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喂,有事情了。”

名為“先知”的男人悠悠睜開眼,語氣佛性:“什麼事?”

“你不是先知嗎,為什麼不自己預測一下?”林韻說道。

“預知能力不能濫用,否則會造成一些無法承受的後果,到底要說幾次你才能懂。有什麼事情,你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先知語氣平和,並沒有因為林韻的不著調而不滿,像個修身養性的高人。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我有個小弟從未來穿越到了現在……”

林韻解釋了一番事情,聽得先知眉頭直皺。

“請你省略掉情感方面,直接說重點。”

“哦……你竟然不喜歡聽,真可惜啊,重點就是永生機器什麼的……”

林韻挑很快就重點說完:“你幫我小弟預測一下,看看他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麼。”

“這件事情有些特殊,涉及到了時軸,你沒有聯絡群星會?”先知問。

“呃……”林韻才不會說自己是光顧著看戲忘了,她靈機一動,解釋道,“那小子沒有聯絡群星會,估計是有什麼顧慮吧。比如蝴蝶效應,時空連續性,時間閉環之類的……我想了想,沒轍,所以只能先來找神通廣大的先知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