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瓦蘭特之歌

“世界壁障……”

丹妮卡望著翻湧的神性霧氣，眼中浮現追憶之色，年輕的時候她曾和妹妹、勞利以及冒險隊的同伴們抵達過大陸盡頭，第一次見到了那傳說中的世界壁障，被那壯觀的場景深深震撼，也就是在那一夜，勞利立下了成為蓋亞之王的志向。

如今再看到那通天徹地的白霧之牆，難免會想起逝去的親朋，闇然神傷。

周塵掏出望遠鏡仔細觀察，沒有看出什麼特別。從表面上來看，世界壁障就是一面由白色霧氣構成的宏偉牆壁，無限長，無限高，環繞整個蓋亞。

但他清楚，這東西絕沒有表面上那麼“人畜無害”，若是敢接觸世界壁障，下場就是被其中蘊含的無數神性力量無情摧毀，蓋亞的諸多王者就是因衝擊世界壁障失敗而死亡。

哪怕是神明在非必要情況下都不想靠近禁區，位階越高，引力越大，神明只要出現在禁區周圍，就會令那些無序的神性力量暴動，就算造不成多少傷害也會非常難受。

全世界唯有“赫爾墨斯”能視禁區的世界壁障於無物，來去自如。

周塵知道世界壁障的危險，但還是忍不住好奇，作死的心躍躍欲試，想要攫取一些神性霧氣來鍛造。

——熔鑄之王羅伯特就曾幹過這事，大量攫取神性霧氣進行鍛造，分析霧氣的本質，並由此製造出了許許多多的超凡物品，其中甚至還有權柄之物，而那些超凡物品後來都被赫爾墨斯給帶走了，也不知道他是自己毛了還是都給群星會了。

探索間，周塵用望遠鏡看到了遠處海洋中的幾座島嶼，他點開地圖稍作對比，確定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星之塵·卡蘿爾”的封印之處。

隱形的聖誕雪橇來到島嶼周圍，緩慢地繞著島嶼飛行。

開個小透……周塵開啟系統的透視功能，輕鬆看到了島嶼內部的褻瀆教會據點，仔細數了數，島嶼的內部建築裡面共有五十多名褻瀆教徒，其中三十多人聚集在大廳看電影，或者獨自待在房間，剩下人則在監控室裡值班。

“讓我看到卡蘿爾囚室的具體位置。”

【心願值-1000】

周塵旋即看到海平面下一百多米的位置亮起了一團醒目光芒，透視能力讓他無視海水的阻隔，清楚看到了封印之室。

他跳到島嶼上，在丹妮卡的協助下找到了隱藏的據點入口，看破幻術後，一扇很有科技感的金屬大門出現在眼前，門上有一個指紋鎖。

“開啟大門，遮蔽開門時的系統反饋，欺騙周邊監控。”

【心願值-2000】

心願值消耗這麼多，說明這不只是科技防盜門那麼簡單，必然還佈置著強大的魔法防禦措施。

滴！大門緩緩開啟，而監控室中的大門狀態並未發生變化，仍然顯示著“關閉”字樣，大門附近的監控畫面也未曾出現異樣。

一切如常。

褻瀆教徒們專心致志地看著監控，以防敵人上門，卻殊不知已經有一個危險的幽靈混了進來。

周塵最先殺到監控室，將裡面值班的褻瀆教徒三下五除二幹掉，然後又去宿舍挨個敲門，把待在房間裡的教徒騙出來殺死，最後將大廳裡的教徒們一鍋端。

一套流程行雲流水，不到十分鐘就把據點清掃乾淨，一座篝火點隨即重新整理。

點燃篝火點存檔，周塵徑直來到封印之室。

【是否進入星之塵·卡蘿爾的囚室？】

【是】

【即將進入星之塵·卡蘿爾的囚室……】

【你進入了星之塵·卡蘿爾的囚室。】

繁密的星空下，一隻龐大的水母映入眼簾。

它閃閃放光，渾身由湧動的斑斕色彩組成，鮮豔生動，宛如唯美瑰麗的星辰之光。

萬千根晶瑩剔透的水母觸手整齊地延伸而出，連線著空中無數片絢麗的光幕，就像是一臺終端主腦延伸出密密麻麻的線纜，接入無以計數的裝置儀器。

周塵此時嵴背冷汗直冒，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這是遠超先前幾隻淵靈的恐怖氣息。

卡蘿爾的傷勢似乎並不嚴重！

水母的頂端是一個半身赤裸的女人，緊閉雙眸，似是沉睡，如此龐大的星彩水母是她的下半邊身體變化而來。

她的容貌精緻美麗，有一頭濃密的金色長髮，遮住了半身軀體，面板像是陶瓷，如月光般潔白，渾身散發著一種聖潔氣息，不容褻瀆。

周塵有些疑惑，因為卡蘿爾身上的汙染氣息並不濃郁，甚至稱得上是無害，難道就和他猜測的一樣，卡蘿爾在最後淨化了自身的汙染，所以才背刺了淵靈們？

而她之所以被封印，就是因為汙染還未徹底去除，需要時間來慢慢消磨。

可如果卡蘿爾擺脫了汙染，那褻瀆教會為什麼還保護著她的封印？

就在周塵思忖的時候，水母頂部的女人感受到了不速之客的到來，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眼眸是流轉的銀河星辰，深邃神秘。

“外來者，我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柔和的聲音在周塵腦海中響起，“你的名字是周塵，你點燃了人造太陽，擊敗了奧納瓦羅，擁有了拿起萬王之劍的資格，但你並沒有拿起萬王之劍。”

周塵悚然一驚，卡蘿爾是怎麼知道的？它明明被封印在囚室裡！

“卡蘿爾是怎麼知道的？它明明被封印在囚室裡！”

突然，他自己的心聲在空氣中響了起來。

臥槽！周塵嚇了一跳。

“臥槽！”

這是什麼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

“是我的能力。只要在我身邊，每個人的心聲都將不再是秘密。”卡蘿爾解釋。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周塵當即開始默唸乘法口訣表，收束自己的意念，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我對你沒有惡意。”卡蘿爾輕笑，一些尚未連線光幕的觸手緩緩搖晃，看起來還有點可愛，“正如你所見，我已經解決了身上的絕大部分汙染，即使還剩下一些，也影響不了我的理智”

“那褻瀆教徒為什麼還守著你？”周塵問。

“我控制了每一個進來的褻瀆教徒的思想，讓他們以為我還處於被汙染狀態，誘騙為我提供保護。”

“我關注著你，所以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將為你解答。”

卡蘿爾輕嘆一聲，“當年，哥哥在尋找破除世界壁障的途中不慎沾染了邪神力量，被隱秘的汙染，直接導致我誤入歧途，被邪神蠱惑。

後來我坑害了許多人，還成為了為邪神征戰的淵靈，但在老師和我的哥哥幫助下，我短暫擺脫汙染，找回了理智。

清醒過來的我用能力控制住了其他淵靈，讓蓋亞的王者們趁機將它們重創、封印。由於我還沒有徹底擺脫汙染，所以請求哥哥和老師將我一併封印。

漫長的歲月過去，如今我已經將汙染磨滅。

而在此期間，我一直都在使用能力觀察外界，其中就包括你。”

聽到卡蘿爾的解釋，周塵驚訝道：“蓋亞之王真的被汙染過？”

“沒錯。哥哥為了擊破世界壁障，時常外出尋找辦法，在某一次外出回來後，我就感覺他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說不上來。沒過幾天他就找到我，和我說擊破世界壁障的方法可能在星空，讓我最近多多觀星。

我沒有多想，按照他的話觀星，當天夜晚就在夜空看到了一顆黑色的星星……”

“那段時間我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甚至連自己的性格發生強烈變化也毫不自知，直到後來身體畸變才逐漸察覺到異常，但那時我身上的汙染已經非常嚴重，這份清醒沒過多久就被瘋狂和虔誠取代，我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等到哥哥與老師將我喚醒，我才知道我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我傷害了很多人，更多人因我而死。”

卡蘿爾語氣微微低沉，蘊含著難過與悲傷。

片刻後，她調整好情緒，繼續說道：“哥哥在被隱秘汙染後也做出了一些反常舉動，但他畢竟是萬眾矚目的蓋亞之王，一些王者們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在他們的協助下，哥哥發現了自己身上的隱秘汙染，並及時擺脫了汙染。

可惜，等他來找我和貝格的時候，我們已經被汙染成了邪神的狂信徒。

哥哥將我們關了起來，想要等戰爭後救治我們，不過沒多久我們就在邪教徒的協助下越獄，加入邪神的陣營，成為了為它四處征戰的淵靈，我想哥哥那時候一定非常痛苦……

幸好，邪神最後失敗了，大軍近乎覆滅，自身被王者們重創，只能倉惶逃走躲藏起來養傷，蓋亞暫時恢復了平靜，但太陽卻仍處於被汙染的狀態，難以淨化。

那個時候我已經被封印，處於和瘋狂對抗的階段，對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忽然有一天，哥哥和老師喚醒了半睡半醒的我，告訴我他們準備集結蓋亞之力，衝擊世界壁障，如果成功就能解決黑日危機，但如果失敗，嚴重的話蓋亞眾王都將隕落。

我問他們為什麼要做這麼冒險的事情，他們告訴我，邪神不死，遲早有一天會捲土重來，並且變得更加強大，而且太陽的汙染難以淨化，必然會被完全汙染，只是時間問題，繼續等待就是慢性死亡，只有捨命一搏，才能為蓋亞爭取到些許生機。”

“他們告別了我，再也沒有回來。”

隔著遙遠的距離，周塵與卡蘿爾對視，看到了她眼中泛起的淚水，聽到她宛如小女孩一樣傳出顫抖的哭腔：

“你覺得哥哥可能沒死，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他死了，老師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周塵沉默了幾秒，安慰道：“但他們的確為蓋亞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遊戲化。正是因為蓋亞的遊戲化，邪神才得以被限制，來自外面世界的‘玩家’才能夠降臨蓋亞，為蓋亞的延續提供不可或缺的協助。

他們失敗了，但也成功了。”

周塵略作停頓：“不過我對於蓋亞之王的生死還是存在不同觀點，我個人的觀點傾向於他化作了蓋亞的世界意志……說不定他現在正關注著你。”

“如果他還活著，是不可能不來找我的。”卡蘿爾搖了搖頭。

接著，她看向周塵，誠懇的祈求：“你能幫助我淨化最後的這些汙染嗎？”

“小意思。”

周塵取出妙夢光影與破魔之劍，兩柄武器綻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芒，純潔絢爛的心靈之光與輝煌璀璨的破魔之光瞬間將整座囚牢照耀的宛如白晝。

卡蘿爾的身體微微顫抖，水母身軀與人類身軀上皆有大量絲絲縷縷的黑氣升騰而起，在淨化光芒中迅速蒸發泯滅。

沒過多久，黑氣不再冒出，說明她體內殘存的深淵汙染已經被徹底淨化。

【心願值+10000】

周塵滿意地收起武器，好奇地問：“既然你已經擺脫了汙染，身體為什麼還處於畸變狀態？”

“這不是畸變，是我的能力，用來觀察外界的手段。”

卡蘿爾說，“自從我能一直保持清醒狀態後，就透過心靈世界觀察著蓋亞，我將那些英雄人物們所經歷的一切都記錄了下來，就是這些光幕，每一片光幕都代表著一位英雄的故事。

這是‘瓦蘭特之歌’，獻給英雄們的輓歌。”

“這樣啊……”周塵頷首。

突然，一根晶瑩的觸手毫無徵兆地刺穿他的胸膛，速度之快，襲擊之突然，就宛如消除了“突刺”的過程，直接命中，令他錯愕地瞪大眼睛。

沒有傷口，也沒有血液迸發，卻有強烈的麻醉感在靈魂中擴散開來，意識逐漸變得模湖。

“抱歉。”

恍忽間，他看到了低頭致歉的卡蘿爾。

“你對他做了什麼？”

耳邊傳來丹妮卡憤怒的質問，聲音模湖又微弱，像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並且越來越遠。

這一瞬間，囚室內光芒綻放，萬千道光幕釋放出絢爛的輝光，形成浩瀚的光之風暴。

周塵感覺自己正在黑暗中朝著無盡深淵墜落，意識徹底黑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才再度明亮起來。

——截然不同的人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