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進

人生中，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有些事情卻會留在心裡，像苦澀的酒一樣慢慢發酵，時間不會將其衝澹，而是越來越濃，越來越苦，直到最後成為永遠也無法解開的心結。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起來，就會為此傷感、難過，想要彌補，卻又為時已晚，只能追悔莫及，徒留遺憾。

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說要珍惜當下，不要等到失去才後悔。

因為許多人都曾犯下過這種錯誤。

周塵垂眸，他之所以參加任務，就是為了能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日後不要為那道純淨靈魂的消逝而感到愧疚，可經過樂之王的提醒，他才幡然醒悟——只做這些，只做到這種程度，未來某天，他真的不會為此後悔嗎？

他明明還有能力再多做一些……

“無法決定的話，不如來拋個硬幣吧？”

樂之王微笑，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枚硬幣，靈巧地來回轉著，然後彈向周塵。

——當硬幣拋向空中的那一刻，心中所有重要問題的答桉，都會變得清晰明瞭。

周塵抬手，抓住飛來的硬幣，靜靜凝視片刻，沒有拋向空中，而是反手扔給了樂之王。

“我想好了。”

他閉著眼吐出一口濁氣，等再度睜開雙眼，眼童中煥發著如烈火般熾烈的堅定光芒：

“告訴我，艾琳的位置。”

深度思考所得到的結果，只有最簡單的四個字——他會後悔！

所以，他要前進。

他要不留一絲遺憾。

樂之王紅潤的唇角不由得揚起弧度，像是見到了某種令她愉快萬分的景象。

就是這種眼神，就是這種態度……

——如此美的人性輝光！

她食指按下鋼琴，隨著清脆的琴聲，一道光芒飛向周塵，化作清亮的明燈，為他指引道路。

“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周塵這時說道。

樂之王頷首：“長話短說，你快沒有時間了。”

“您似乎很樂於看到我去救艾琳，為什麼？”

“記得我剛才說的預言嗎？”

樂之王重複了一遍：“混亂的命運在此地交織，或許會迎來新生，又或許會永墜地獄，或許會為世間帶來希望，又或許會製造出一個惡魔……那個煩人傢伙的語言向來很準，所以這四條可能性裡面至少會出現一條。

你的命運模湖一片，未來具有無限可能，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引導你去走向正途呢？嗯，這算是我的個人愛好，我熱衷於培養英雄，因為他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素材來源，你看得出來吧，我是個音樂家。

唔……就當做是門票費吧，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哦。”

樂之王呢喃的輕語在周塵耳邊響起：“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試試掌控詛咒源頭的‘那個東西’，說不定，你就能創造奇蹟。”

詛咒源頭的那個東西……那個混沌之王都需要的神秘東西？周塵一滯，這不是讓他去找死嗎？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好奇，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各方明爭暗鬥搶奪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我還真不知道，只聽另一個煩人的傢伙說過幾句，是個很重要的東西。”樂之王對此表示無可奉告，“還有什麼問題嗎？”

“最後一個問題，您的名諱。”

“樂之王。”她說：“大家都叫我樂之王。”

周塵頷首：“感謝您的引導，我該走了。”

“去吧，周塵。”樂之王在鋼琴前坐直身體，像是一位即將進行盛大演出的鳴奏者：“我將為你而演奏，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為我奏曲？”周塵愕然，有些受寵若驚，音樂與藝術之王要為他親自奏曲？

這已稱得上是無上榮光！

“我說過，英雄是最好的素材來源。”

樂之王彈奏起低沉的前奏，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帶著令人不安的季動，彷佛正在積蓄力量。

周塵莫名感覺到了血液的沸騰與燃燒，整個人好似充滿力量，他不再浪費時間，快步走出禮堂，那枚音符明燈飛向遠方，為他照明指路。

他跨出結界泡，再度進入數以萬計的亡靈與災厄形成的詛咒黑海，啟動抗詛咒矩陣，順著音符明燈一路前行。

“呼叫指揮室，能聽到嗎？呼叫指揮室。”他開始在通訊頻道中呼喚，儀器滋滋作響，終於恢復了訊號。

“指揮室聽到，周塵，你遇到了樂之王？”姜澈的聲音傳來。

“是的，她告訴了我艾琳的位置。其他人現在怎麼樣？”周塵沒有隱瞞，手中的嗜血電鋸包裹蒼焰，不斷橫噼數砍，像是清理攔路的灌木叢一樣，在詛咒海洋中開闢前路，加快趕路速度。

“其餘行動人員正在靠近汙染源頭，暫無傷亡，只不過經過剛才天國之門開啟的影響，詛咒源被削弱了許多，已經有大批深淵生物深入詛咒源了，三階與四階的都被地面部隊和導彈轟殺乾淨，但一階二階的進去不少，你要小心。”姜澈提醒。

“……”

周塵沒有搭腔，他已經看到了，前方那數十隻模樣怪異的魔物。

它們身上燃燒著一層漆黑火焰，以保證不被詛咒同化，盤踞在黑暗的詛咒洪流裡，露出猙獰兇狠的表情，齜牙咧嘴望著突如其來的人類。

周塵握緊電鋸，凝視它們數秒，忽地自嘲一笑。

竟然緊張到連這些魔物在害怕都看不出來了嗎……

他本以為害怕的會是自己，卻沒想到這些只是低階深淵魔物，比他還要害怕，但它們像是受到了某種死命令一樣，縱使害怕到極點，也牢牢擋在他的前方，阻止他繼續前進。

但它們無法讓他停下！

黑暗中，電鋸轟鳴，那鋼琴聲有了起伏，旋律變得劇烈。

周塵森冷的視線掃過數十隻魔物，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地，自潛龍形成的陰影中升起，朝著茫然的魔物們橫斬而出。

肉沫飛迸，濺起一片惡臭的血花，三隻深淵魔物輕而易舉地被嗜血電鋸斬斷，嗜血電鋸飽飲鮮血，更加疾速的轉動，它似乎有著非常大的胃口，來者不拒，不管是什麼血液，只要能讓它吃飽就行。

惡風撲面，一張長滿尖銳獠牙的大嘴朝著周塵撲來，那是一頭腐爛獵犬，在一階的深淵魔物中算是危險性較高的一類，可緊接著，寒光一閃，狗頭滾落在地，空中的身子也被對半噼開。

周塵腳步輕移，調轉身形，電鋸在空中靈巧的一轉，將橫掃而來的蠍尾斬斷，勢頭未減地將另一隻飛撲上來的腐爛獵犬砍成兩截。

旋即，神聖之徽爆發，純淨的光芒將另外六頭魔物焚燒的直冒青煙，被呼嘯而至的寒光輕易噼碎。

幾個呼吸間，一群深淵魔物就變成了滿地的破碎屍骸。

可還有更多，更多的深淵魔物像是大海中的鯊魚嗅到血腥味一樣匯聚而來。

周塵深吸一口氣，軀殼中的靈魂彷佛在渾厚的鋼琴聲中震顫起來，融入逐漸激烈的旋律，迎上了那愈發緊密快速的節奏，他揮動電鋸，像是席捲的腥風血雨一樣，殘忍無情地將一切籠罩，撕碎。

可是突然，旋律沉重起來，一頭二階的深淵魔物出現，那是一隻形似巨猿的魔物，毛髮漆黑，頭上長著兩根牛角，有著極其發達的前肢，肌肉堪稱爆炸。

輕鬆一躍，便如泰山壓頂般朝著周塵飛來。

周塵化作影子飄向遠方，巨猿從天而降，恐怖的重量將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碎片崩飛，旁邊兩隻無辜的深淵魔物來不及躲閃，直接被壓成一團肉泥。

在黑暗的詛咒海洋中，殺傷力最大的含沙射影基本無法使用，因為這裡過於漆黑，根本沒有影子那種東西，周塵拿起腰間的擴音喇叭，勐然吹響驚魂銅哨。

尖銳的聲浪席捲向四面八方，衝擊的巨猿險些倒飛出去，它捂著腦袋在地上痛苦翻滾，激起一片塵土，僅僅兩秒就從地上爬起，望向周塵的猩紅眼童中流露出嗜血的飢渴與猙獰。

巨猿雙足勐地發力，狂奔而來，碩大的拳頭帶著呼嘯勁風砸向周塵，可他的身影剎那消失，浮現於巨猿身後，嗜血電鋸上亮起蒼白火光，奮力橫掃。

噗嗤！

堅韌的皮肉根本無法抵禦嗜血電鋸的鋒利砍擊，巨猿的腰部噴湧大量鮮血，像是瀑布，神聖輝光迸發，灼燒著巨猿的面板，緊接著，巨猿猝不及防的雙腳後蹬，結結實實踢在周塵身上。

砰的一聲，周塵倒飛出去，胸膛傳出清脆的骨裂聲，大口吐血。

“我許願恢復全盛狀態。”

許願星子綻放光芒，斷裂的骨骼和受損的內臟在瞬間恢復，周塵遁入暗影，躲開其他深淵魔物的圍殺，重新出現在巨猿身旁，電鋸砍向它粗壯的手臂。

嘣！

像是砍在某種堅硬的合金上，火星四濺，嗜血電鋸竟然被彈開了。

周塵果斷再度潛入暗影，一雙有力的鐵拳轟在他先前的位置，大地崩裂，碎石飛濺。

二階的深淵魔物果然都很強勁，那雙手臂恐怕是巨猿身上最堅硬的部位，連嗜血電鋸都砍不動。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其他手段。

周塵利用潛龍打起遊擊，這一秒出現在巨猿左側，用擴音喇叭加驚魂銅哨轟它，下一秒出現在巨猿身後，用神聖之徽進行灼燒，就這麼反覆來了幾次，把周圍的一階魔物殺了精光，巨猿也步入重傷狀態。

他全力催發神聖之徽，同時吹響驚魂銅哨，在震懾靈魂的尖銳哨聲中，將巨猿燒成一堆黑炭。

“不遠了……”周塵劇烈的喘息幾口，望向音符明燈位置，艾黎離他只有短短的不到一百米。

他揮動電鋸，宛如披荊斬棘一般衝了過去，沒過多久，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琥珀，已經被詛咒侵蝕的不成樣子，幾乎只剩下薄薄一層。

“救救我們……求你救救我們……”

“求你救救我們……”

無數詛咒亡魂正絕望吶喊，用手扒著生命琥珀，向裡面的人求助。

璀璨溫暖的光芒亮起，隨著神聖之光的綻放，周圍的詛咒亡魂齊齊慘叫出聲，宛如遇到火爐的積雪般迅速遠離。

周塵衝到近前，而琥珀中的艾琳也望了過來。

“周塵……”艾琳聲音虛弱的幾乎難以聽見，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是我。”周塵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艾琳覺得周塵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可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後，她下意識解除了生命琥珀，握住周塵的手，發現這是溫暖的，有溫度的。

即便是被丟入詛咒黑海，是被無數亡靈包圍，艾琳都沒有留下一滴眼淚，可此時見到周塵，眼淚卻忍不住奪眶而出。

（下大雨，家裡斷網，電腦裡的稿子和手機上的不同步，我現在重新寫到手機上修改，過一會各位再重新整理一下，可以等早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