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情感便是恐懼。

哪怕加冕之王也會有害怕的東西,親朋好友的離世、戰友的犧牲……

那一瞬間,恐懼的寒風呼嘯而出,席捲鏡世界戰場,不分敵我地將所有人籠罩,五位加冕之王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一陣驅之不散的惡寒與恐懼,像是弱小時的自己即將面臨死亡的危機。

那未知的、巨大的對於死亡的恐懼如深淵般將他們的靈魂一點點吞噬,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煥發出哀鳴,不寒而慄。

恐懼衝擊令五位加冕之王產生了異常情緒波動和精神混亂,而在這短暫至極的時光裡,尹諾克在空氣中一抓,握住一柄繚繞著血氣與黑霧的王室長劍,帶著終於得以釋放的憤怒殺意,對著沃爾貝利狠狠斬下。

沒有鋒利的劍光,也沒有什麼聲勢浩大的光暈,在劍刃落下的瞬間,沃爾貝利身上就爆出一大片鮮血,潑灑向四面八方,內心的恐懼感隨之加深,寒意在肺腑中擴散。

轟!

霹靂炸響,沃爾貝利瞬間化作純淨的雷電體,渾身由熾烈的閃電與雷霆組成,暴虐的雷鳴在眾人的魂魄中滾滾回蕩,驅散心中的恐懼。

一線稍縱即逝雷霆烈光迸發,朝著尹諾克貫穿,被他抬起皇室長劍彈開,那一線雷光落到地面,瞬間在大地之上噼開長達數十公里的裂痕,狂暴的雷霆海洋自其中閃爍躍動。

“尹諾克,你做的真夠絕啊。”沃利貝爾對於自身的傷勢毫不在意,因為在源質化的瞬間傷勢就被消除,他看著尹諾克,戲謔開口,“一瞬間汲取了這麼多的權柄秘能,你到底對你的人民做了什麼?你還配得上是北卡羅之王嗎?”

“成王敗寇。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尹諾克澹澹的說,“倘若當年哈維爾勝了,那他就是北卡羅之王,但最後勝利的人是我,所以我成了王,我的國度,我的子民,我說了算。”

“難怪尼克·吉斯塔會看不起你。”沃爾貝利嘲笑。

——尼克·吉斯塔是出身澳洲的加冕之王,被冠以“恐懼與殺戮之王”的稱號,由於和尹諾克掌握著相同權柄,和尹諾克多次爆發權柄之爭,曾國際上公開表示自己看不起尹諾克,並諷刺尹諾克就是一個封建社會的餘孽、貪生怕死的昏君。

“我不需要他看得起。”尹諾克的眼神微沉,“我所踏足的高度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的,強者無需理會弱者的看法。”

“哈哈哈哈哈……”沃爾貝利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捧腹大笑起來,他每笑一聲天空中就會有一道雷霆炸開,轟鳴作響。

尹諾克一方的加冕之王也有人忍不住憋笑。

——尹諾克和尼克爆發過數次權柄之爭,每一次都是尼克勝利,而同為掌握“恐懼”權柄的加冕之王,兩人的所作所為天差地別。

尼克是深淵的常客,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待在深淵裡,透過殺戮深淵種族來獲得恐懼秘能,而尹諾克則恰恰相反,身為加冕之王,下深淵的次數寥寥無幾,僅有的幾次還差點被深淵君主擊殺,從那之後他就不敢再下深淵,而是不斷壓榨自己國家的人民,讓所有人恐懼自己,透過這種方式汲取秘能,尼克說他貪生怕死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他眼下竟然還用冠冕堂皇的語氣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就算是隊友也忍不住想笑。

但尹諾克有一點說的沒錯,他如今所踏足的高度,很有可能是尼克一輩子也無法踏足的。

僅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尹諾克的氣息就攀升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幾位加冕之王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只在寥寥數位五階身上感受到過這種壓迫感。

那些五階無一不是開啟登神長階的存在。

“幾位,拿出點真本事吧,不能再讓他繼續下去了。”沃利貝爾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煌煌雷光沖天而起,剎那間整個鏡世界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化作千萬裡的雷霆海洋。

猶如雷神降臨,數之不盡的雷霆化作光之洪流噴薄而出。

沃利貝爾的老對手狄克擋在了萬丈雷光前,他勐吸一口氣,擺出揮拳的姿勢,旋即,明黃色的火焰自周身繚繞升騰,高溫逸散,恐怖的源質波動迸發,盡數匯聚於拳頭之上,再然後,勐地轟出!

狂亂舞動的烈焰形成一個巨大的烈火之拳,撞向萬丈雷光,那一刻整個鏡世界都被刺眼的蒼白色彩籠罩。

尹諾克朝著沃利貝爾施展恐懼光環,他已經掌握了這一項技能,能夠指定目標施放,他最想要殺掉的就是這個油嘴滑舌不斷觸怒自己的僱傭兵,但沃利貝爾也是有隊友的。

來自“歐米加”的五階·戰爭之王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面前,鐵拳上繚繞著毀滅的光華,裹挾著狂暴的颶風向前揮出。

天地色變。

沒有閃躲,尹諾克正面接下這一拳,他的軀體陡然爆開,猶如瓷器般炸成無數碎片,一枚湧動著磅礴源質波動的精緻符文掉落,隨即在半空爆炸裂開,化作齏粉。

替死道具……戰爭之王心中一動,立即看向尹諾克氣息出現的地方,隨後怔住。

一條彷彿通往宇宙盡頭的虛無階梯浮現,就在尹諾克的面前,他帶著難以抑制的笑容,仰望著面前通往至高的階梯。

登神長階!

通往神明領域的必經之路。

只有走完登神長階,到達階段的終點,來到神明禁區的大門前,才能被稱之為“半神”。

而推開神明領域的大門,即可成神。

至高無上的神!

“賤民們,為吾之成神霸業貢獻汝等的一切,自此之後,吾將赦免爾等造反之死罪。

現在,去將救世軍等一眾叛國者驅除,否則爾等必死無疑。”

自大笑中,尹諾克抬腳,踏足登神長階的第一級階梯。

·

“你們……聽見了嗎?”

“好像是總統的聲音……”

“總統在說什麼……什麼成神霸業……他,他難道要成為神明嗎?”

尹諾克的聲音透過恐懼秘能的連結,傳播到了北卡羅民眾的耳朵裡,無數人頓時陷入擔憂以及無盡恐懼之中。

“總統讓我們驅逐救世軍……”

“造反可是死罪啊,總統當然不能忍……”

“總統要成神了,如果我們不按照總統說的做,我們肯定會被認定為叛國,死前要遭受審判,死後還要經歷無盡的折磨……”有人害怕的說。

北卡羅之王一直是底層人心中不可侵犯的皇帝,如今他的聲音在每個人心中響起,這正是力量的證明,讓本就處於恐懼狀態的民眾更加懼怕,不敢違抗。

“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是聯合起來,驅逐救世軍。”這時,有人深吸一口氣,說道,“總統成神之後肯定要對國家進行大清洗,現在不表明態度,到時候我們都得死。”

“不、不好吧,救世軍給了我們自由和尊嚴,給了我們糧食和很好的待遇,我們怎麼能恩將仇報……再說了……”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咕噥道,“總統也不一定能成神啊……”

“哼,你敢賭嗎?賭輸了你的命可就沒了。”

“這……”那人不由得猶豫起來,開始害怕。

“別擔心,我們去和救世軍說明白,他們肯定能理解,也許會自己離開。”

“是啊是啊,救世軍都是好人,肯定會同意。”

……

尹諾克的喊話效果卓群,城市裡出現許多鬧事的暴徒,舉著牌子在街上抗議,嚷嚷著要讓救世軍離開城市,不離開就是在謀殺民眾的性命。

救世軍組織人手抵擋抗議行動,他們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不準和遊行的民眾發生衝突,這讓那些人愈發得寸進尺,開始朝著救世軍扔石子、玻璃瓶,喊他們是謀殺者。

“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北卡羅的底層人,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趕緊滾蛋,你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害死我們!”

“如果你們真是為了我們好,就趕緊離開!”

“總統先生即將成神,能做他的奴隸是我們的榮幸!”

“快滾,我們不想死!”

救世軍指揮部。

看著各地傳回的抗議畫面,會議室一片沉默。

周塵嘆息:“我們解開了他們身上的枷鎖,但解不開他們心靈上的枷鎖。”

固然有一部分遊行者是受了恐懼矩陣的影響,但也有很大一部遊行者是沒有受到影響的正常人。

這足以說明北卡羅民眾的奴性有多麼深入骨髓,戰況稍有波動就想放棄,毫無骨氣可言。

“意料之中。”疫醫平靜的說,“絕大多數底層人都尚未開智,愚昧無知,只有用三四代人的時間才能改變這一情況,而現在大部分人都沒有骨氣和血性,之前只是曇花一現。”

“那該怎麼辦?”周塵問。

“很簡單,前輩們早就給我們踩過這些坑,用愛、善良與包容去對待奴隸是不行的,必須讓他們體會到痛,他們才能明白救世軍絕不是什麼慈善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