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夜路,瓦里納那因為天降橫財而激動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與此同時,他的警惕性逐步提高。

因為他身懷鉅款,而東區可不是什麼治安良好的地方——事實上,在東區,失蹤個把人也是小事一樁,甚至不會有人追查。

回程的路剛走過五分之一,瓦里納心中就有了不妙的感覺,但他分不清這是不是壓力帶來的錯覺。

他繼續前行,但開始東張西望,甚至會突然回頭,想要發現點什麼。

然而他一無所獲。

顯然,常年混在街頭的柯克等人,在追蹤和反追蹤的能力上,水平要高出瓦里納很多。

柯克見瓦里納已經起疑,為了防止意外出現,決定提前動手抓人。

他對分散在周圍的幾個弟兄比出動手的手勢,得到了明確的點頭回應。

接下來,兄弟們各自散開,他們無需商量,就明白自己在這場特殊的圍獵行動中應該扮演的角色——這是常年配合行動培養出的默契。

他們有人加快腳步,趕到前頭佈置陷阱,有人拉進和目標的距離,還有人登上附近的高樓,為同伴指引目標的方位。

不出5分鐘,他們就羅織出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只等目標進入就可以收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負責盯緊目標的兄弟發來訊號——

目標不見了。

柯克幾乎不敢相信,近處和高處的兩個兄弟同時跟丟了。

他們可是幫裡久經考驗、眼力最出眾的兄弟!

“他肯定還躲在附近。”

柯克對重新圍攏的兄弟們說道:

“有黑梟守在高樓上,他不可能無聲無息地走遠,我們搜!”

“就從他消失的附近開始。”

兄弟們領命而去,各自負責一小片區域,柯克則是來到瓦里納消失的地方仔細觀察環境,試圖分析出他的去向。

這是一個連線著兩個街道的巷道,不算太長,除了巷子兩端較為開闊,有人家開的側門之外,內部基本都是建築外牆連線組成的,參差不齊的巷牆。

“這能躲到哪裡去?”柯克有點懵。

瓦里納就躲在柯克側後方不遠處,蹲在一個角落的陰影中。

其實他也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只是被那種不好的感覺敦促著,想出了一個試探的辦法——

打草驚蛇之計。

如果有人跟蹤他,忽然發現他不見了,那麼幾乎肯定會露出破綻;如果沒有,那麼他在犄角旮旯多蹲一會兒,除了晚點回家睡覺,也沒什麼別的壞處。

只要他躲起來,後續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能佔據主動。

這不,他剛躲起來不到十分鐘,一下子就跑出來五六個人在附近搜尋。這要說他們不是來針對自己的,瓦里納打死也不信。

這下好了,“草”打了,“蛇”驚了,可是該怎麼收場?

萬一他們在這裡守一晚上,那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瓦里納不禁暗罵自己考慮問題不夠周到,選了這麼一處破地方,現在把自己陷住了。

現在這情況,哪怕這群人走了,他也不敢就這麼出去。

萬一別人假裝離開,實際上卻在兩邊巷口守株待兔呢?

就這樣,在雙方無形的僵持過程中,時間悄然而逝。

大半個小時以後,所有兄弟們都回來向柯克報告,他們搜出去老遠,什麼也沒有發現。

柯克不得不承認,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算上一開始的反應時間,目標已經消失一個小時了。如果不是躲在附近,那麼他現在可能已經跑出小半個東區了。

“走吧,我們回去報告情況,讓老大想辦法。”

柯克拿了主意,帶著兄弟們離開了。

瓦里納沒有動彈,他一直等到後半夜,等到連他自己都感到困頓不堪的時候,才強打精神,順著陰影蹲了出去。

他一直在陰影中蹲行,直到出了這個街區,這才恢復站姿行走。

就這樣,雖然波折艱辛,但瓦里納最終還是安全到家。

……

柯克帶著兄弟們返回碼頭區,正好趕上兩個幫派械鬥的尾聲。

雙方已經再一次達成平衡,目前還在回收倒在街頭的傷員和少數喪命的倒黴蛋。

一般來說,幫派械鬥雖然兇狠,但致命的確實不多,這是因為很少有人會去針對已經倒下的靶子。

當然,傷殘就不好說了。

從結果上看,是死鰻幫贏了。

他們打下了半個街區,建立了新的對峙界限。

柯克見到老大肯特的時候,發現他心情還不錯,於是趁機彙報:

他先是稱讚老大料事如神,果然有新人進出貴賓通道;接著又將跟丟的鍋甩出去,歸結為對方早有準備,在那個巷子裡預留了暗藏的脫身通道。

肯特剛剛正面打了尤金的臉,早上的那種羞辱感已經消散大半,聽完柯克的彙報以後,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就讓他退下了。

……

第二天,睡眠不足的瓦里納在鐘樓七點的報時聲中醒來,艱難起床,趕去上班。

這還是他工作以來,頭一回在外面享用早餐。

他來到工作室的時候,蘇珊正在向約翰傳播死鰻幫的八卦新聞——

她的姑媽也像盧卡先生那樣,被死鰻幫派人問了些問題,因此知道了死鰻幫前天晚上遭到竊賊入侵。

這就等於蘇珊也知道了。

而蘇珊知道了,也就等於他們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會知道。

當然,因為瓦里納比平常晚到,所以他成為明面上最後一個知道訊息的人。

黑幫勢力在東區普通民眾的眼裡,雖然名聲不好,但威嚴還是很足的,聽到有人敢偷到黑幫頭上,都是又驚奇又佩服。

整個上午,一有空閒,他們就會討論起那個神秘的竊賊,渾然不知正主就在身邊。

更尷尬的是瓦里納。

一方面,他不得不同樣加入閒聊,對竊賊表示崇拜;

另一方面,他聽著那些越來越離譜的幻想和吹噓,直感覺尷尬極了,恨不得用腳趾摳出一條地縫鑽進去。

好在這樣的煎熬只持續了一個上午。

下午,一個更加勁爆的訊息傳到了這間小小地工作室——死鰻幫和灰鼠幫再起爭端,於昨夜在街頭開戰。

瓦里納實在沒想到,自己小小地一個動作,居然引發了一場黑幫火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