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餘枝纏鬥的黑衣人也是苦不堪言,他們是死士,見慣了生死,也沒把生死當回事,甚至沒把自己的生死當回事。可是,面對這個殺瘋了的女人,他們還是忍不住膽寒。

“撤!”黑衣人聽到整齊的腳步聲,心知大約是那位小聞大人到了。頭目看了看所剩不多的兄弟,咬牙下了撤離的命令。

黑衣人要撤,殺出了火氣的餘枝不樂意,一鞭子纏住跑得最慢的兩人,鋒利的長劍一挑,一蓬血花便帶了出來。

聞九霄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媳婦,他的枝枝,滿身滿臉都是血,半跪在滿地死屍中間,手中的劍上揚著。聽到動靜,她抬起頭……

“枝枝!”聞九霄的心都要碎了,他看到她的身形晃了一下,臉色瞬間鉅變,“枝枝!”一個飛縱過去扶助她,“枝枝你傷哪了?”急切而又焦灼。

餘枝甚至都沒來及說一句胡,整個人就暈倒在他懷裡,這更是把聞九霄嚇壞了,直接把人抱起來,“快,大夫!”

禁軍衛都去追擊黑衣人了,聞九霄身邊只剩下他的幾個親信,賀曉蝶和大夫。在餘枝暈倒的瞬間,大夫就已經上前,兩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大人,少夫人是脫力累暈了。”

聞九霄不信,“你再仔細看看。”這麼多人圍攻她一個,她身上全都是血,怎麼可能無事呢?這個庸醫!

大夫只好再診,頂著聞九霄灼熱的視線硬逼著自己鎮定下來,怕診錯了,還診了好幾回,“大人,少夫人的確沒受內傷,至於外傷……”他看了一眼幾乎跟個血人似的餘枝,很是為難。

外傷肯定有,可得脫了衣裳仔細檢視。

聞九霄也想到了這一點,倒是沒有為難大夫,再次抱起餘枝,“走,回去。”

快出山林的時候,聞九霄突然停下了,“賀曉蝶。”他把餘枝放到賀曉蝶懷裡,“先帶少夫人回去!”自己拽過親信手中牽著的馬,翻身上馬,“你們護送少夫人回寺裡。”

在眾人都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聞九霄已經打馬朝左前方追去了。山路本就崎區難走,可聞九霄控馬技術特別好,躍深坑,跨深澗,簡直如履平地。

追了大約有一刻鐘,隱約能看到前面的身影了。聞九霄緊盯著那兩個小黑點,目光如刀劍般銳利,無聲地一抖韁繩。近了,更近了,前面地兩個身影漸漸大了起來。

眼看著那兩騎就要沒入山林,聞九霄在一處山崗上停住了,他飛快地解下馬上的弓箭,鋒利的箭頭對準前方,他的手特別穩,毫不遲疑地射出了這一箭。

破空的聲音攜著萬鈞之勢,牢牢紮在那個黑衣人的後背上,力道之大讓他超前栽去,摔下馬之前他臉上都是不敢置信。

聞九霄眯著眼睛望著,沒有再去追趕,他最後看了一眼,然後掉轉馬頭回去。

櫻桃和山竹看到少夫人被賀曉蝶抱進來時,臉都嚇白了,撲過去,“少夫人!”

“少夫人只是累脫力了,快去備熱水,讓少夫人沐浴。”賀曉蝶飛快道。

“我去要熱水,山竹你把少夫人的衣裳找出來。”櫻桃說著就跑了出去,按理說她應該先去向侯夫人回稟,但她心有怨氣,一點都不想去那邊的廂房。

三人合力把餘枝身上的血衣脫了下來,櫻桃和山竹兩個,更是一邊脫,一邊掉眼淚,心裡對侯夫人充滿了怨恨,後山離寺裡能有多遠,就不能派人多找一找?她們根本就沒拿少夫人的命當一回事!也就少夫人武功高強,換個人試試,早就死無數遍了。

餘枝身上果然許多外傷,有深有淺,所幸沒有太深的傷口。櫻桃和山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她倆是抖著手給餘枝擦拭全身的,直到上了藥,換上乾淨的衣裳,在這個過程中,餘枝都一動不動,沒有醒來。她太累了!

去追黑衣人的禁軍衛漸漸都歸隊了,他們並沒有追上人。聞九霄沒有怪罪他們,他看了那些死去的黑衣人,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標記,牙齒裡面卻藏著劇毒,顯然這些人都是死士,就算抓到活口,怕是也審不出什麼。

聞九霄讓挑了兩具屍體帶回去交差,剩下的全都處理了。出動這麼多死士,刺殺的還是朝中重臣的家卷,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得稟告皇上呀!

聞九霄回到護國寺的時候,方丈大師正在給餘枝診脈,待他抬手,聞九霄才開口,“有勞大師了。”

“聞施主,尊夫人無恙,只是疲累脫力,多歇息歇息就好了。”方丈大師起身道,稍頓,又道:“對於尊夫人的遭遇,老衲深表同情。老衲問過慈安了,他的確是受尊夫人的丫鬟所託去尋人的,並沒有什麼人來接觸他,至於指路,老衲想,應該只是巧合。”

慈安便是那個幫山竹傳話的小和尚,他也來了,站在方丈大師身邊,垂頭喪氣。雖然方丈大師說不關他的事,但看到那麼的夫人,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他還是十分自責。

山竹抬起頭,證明道:“三爺,奴婢去尋少夫人,半道上扭傷腳了,的確是奴婢求這位小師傅去找少夫人的。都怪奴婢太沒用了,奴婢要是不扭傷腳就能早點找到少夫人了,說不定就能跟刺客錯開了,就算……少夫人身邊也能多一個人。”她也十分自責。

方丈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也無需自責,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衲為聞少夫人起了一卦,她命裡有此一劫,度過了以後便順遂了。”

聞九霄勐地望過去,“大師,您是說這是我夫人命中的劫數?”

方丈大師徐徐點頭,“正是。”他看了他一眼,沒說的是,這劫數還是他帶給她的。這位小聞大人,天生八字奇特,親緣澹薄,天煞孤星的命運。現在卻嬌妻愛子在懷,在他成親的時候,方丈大師就深感詫異,今天見到他夫人的面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這位聞少夫人便是這個一,是上天為小聞大人留的一線生機。

“那以後?”聞九霄有些急切。

“尊夫人的命格極好!”方丈大師只說了這一句便告辭了。

聞九霄想想還是不放心,獨自一人往功德箱裡捐了兩千兩銀票,又在大殿裡跪了許久。他其實並不怎麼信佛,可他希望佛祖真能保佑他的枝枝。

保佑枝枝長命百歲,無災無病!

來日,他為佛祖塑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