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中!”趙老伍盯著元允中的眼睛泛著紅血絲。

“看來你認識我。”元允中緩緩地道,再次拉滿弓弦。

“走!”趙老伍衝著侄兒喊著,卻在幾個鶻落後再次像被折翼的鳥從空中墜落下來。

元允中將手中的弓交給隨身的護衛,冷冷地道:“給我問清楚了,其他人都在什麼地方?”

他的記憶力向來不錯。

這個趙老伍,應該就是他和宋積雲迷路時趙家集的那位掌事人。

趙家集人可不少。

趙老伍做的是造反謀逆的事,帶在身邊的必定是心腹。

而當白大人和項大人得知元允中親自抓住了匪首的訊息,驚訝得都張大了嘴巴。

“那審出什麼來了沒有?”項大人關切地問來報信的校尉。

校尉行禮,恭敬地道:“沒有。元大人將人交給了陳大人,陳大人祖上承襲承的是錦衣衛,應該不會負元大人所託。”

項大人鬆了口氣,和白大人商量:“我們是不是寫份奏摺送往內閣。平息了流民暴動,也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卻也會讓人覺得元允中之前的堅持是對的。

白大人捏了捏頜下的鬍鬚,陰陽怪氣地道:“是該給內閣上個摺子了,元大人英明神武,平了流民之亂。也正好問問幾位閣老,這五萬流民怎麼辦?這每天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什麼小數目。總不能就這樣養在石景山吧?”

正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處置這些事,所以朝中雖然多數官員都覺得應該招撫,卻不能理直氣壯地反對兵部。

朝中議事,多半都會發展成誰提出問題,誰就負責解決。

他們沒辦法解決這五萬流民,自然也沒辦法反對兵部的決定。

項大人不由皺了皺眉,覺得事到如今,白大人還在計較兵部的得失,吃相太難看了。他的語氣也不由得冷澹了幾分,道:“既然白大人另有謀算,那我就不約白大人一起上摺子了。”

偏偏白大人官階比他大,要是白大人和元允中玩什麼花樣,他還真不好辦。

他乾脆道:“那您先歇著,我去元大人那裡看看。這孫嚴沒想到我們會帶兵鎮壓流民的暴動,想堅壁清野,帶著碧霞寺僧人把藏糧全都給燒了,碧霞寺也十不附一,怕是僧錄司那邊也得打個招呼。只是我和這僧錄司那邊不太熟悉,也不知道元大人熟悉不熟悉。”

他一面說,一面往外走,匆匆出了議事廳,待到了白大人看不到的地方,這才喊了個路過的校尉,道:“元大人在哪裡?”

校尉行禮,指了不遠處的廡房,道:“元大人和史大人、孫大人在那邊議事。”

項大人“嗯”了一聲,去廡房。

他還沒有讓校尉通稟,就聽見那孫嚴道:“京師附近承德府、正定府、保定府都一地難求,更不要說昌平、密雲了。京城附近根本安置不了這麼多的流民。”

項大人暗暗搖頭。

這孫嚴是個人物,可到底見識有限,沒辦法為元允中所用,最多也就做個宛平衛指揮使了。

“元大人!”他笑吟吟地道著,推門而入。

史大人和孫嚴立馬起身行禮。

元允中也客氣地請他坐下。

項大人遂不客氣,道:“元大人有沒有想過讓這些人編入軍戶,去九邊服役。”

元允中眸光微閃,道:“項大人請說。”

項大人笑道:“這些流民的安置,不外有兩個難點。一是人數太多。就算像是句容這樣的上等縣,也不過三萬戶。這一下子五萬人,就算是分到十個縣,估計沒有在閒置的土地安置,時間一長,怕是又會流落為流民。二是不好管。他們久無人教化,若是安置之生計困難,怕是會雞鳴狗盜,為害鄉鄰。”

“編入軍戶,去九邊服役卻不同。”元允中沉吟道,“一來九邊人少地稀,這些人能開荒。二來是這些年來九邊雖無戰事,卻軍戶不足。”

“正是!”項大人笑著,走到了吊著輿圖的地方,指著宣府、大同、太原等地道,“你看,這邊多的是地。”

元允中點頭,道:“這件事我再斟酌斟酌。”

這麼多人,就算是安置在九邊,九邊是苦寒之地,遷移過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項大人也知道這是件大事,元允中應該商量商量鏡湖先生才是。他很圓滑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了碧霞寺的事。

僧錄司管理著僧侶之事,碧霞寺是登記在冊的寺廟,被巡檢司的人燒了,怎麼也要和僧錄司打聲招呼,商量著賠償的事。

元允中道:“這件事我已派人去僧錄司了,事急從權,不會責怪孫大人的。”

孫嚴燒寺的時候可是半點也沒有想過還有這一茬,忙起身朝元允中道謝。

元允中擺了擺手,道:“你麾下巡衛我都能承認他宛平衛、上十二軍隨意挑選,更何況你這樣的人才。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們請功的。”

孫嚴和史大人謝了又謝。

元允中的私人護衛求見,道:“大人,我拿了您的手書去了廊坊縣,廊坊縣的縣令一開始見到是您的手書,立刻就同意借糧。可等到小的到戶房領糧的時候,他們又開始推三阻四,說需等到戶部的公文到了之後,他們才能借糧給我們。”

說到這裡,他還抬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元允中神情,見元允中並沒有明顯的怒意,這才繼續道:“還說,私人交情是交情,可沒有正式的文書,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這樣的小吏卻背不起。我重新求見縣令,門房卻說縣令下鄉去檢視莊稼了。”

也就是說,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可轉眼間就改變了主意。

元允中不悅地皺了皺眉,道:“去通州糧倉的人呢?”

通州碼頭那邊有漕運的糧倉,南邊運來的糧食都會在那裡暫存。

護衛支支吾吾地道:“也說,要戶部的公文才能借糧。”

元允中想了想,問史大人:“我們手中的糧還可以支撐幾日?”

史大人想也沒想地道:“還可以支撐三日。”

元允中就喊了徐光增進來,道:“我寫個摺子,你直接拿去給司禮監,讓秦大人轉交給皇上。”

徐光增一副好不容易找到事做的樣子,連聲應“是”。

史大人卻和孫嚴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目光。

真是天子近臣,還可以這樣。

連內閣都不用管,直接找皇上批摺子。

兩人對跟著元允中做事更有信心了。

而且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元允中讓史大人和徐光增一起回城:“史大人負責辦事,徐光增,你負責敲門就行了。”

這是要拿定國公府的面子給他辦事。

徐光增生怕巴結不上元允中,自然是迭聲說“好”。

兩人拿著元允中的摺子,在一隊校尉的護送下回了城。

但時間過去了兩天,他們還沒有回來,戶部那邊也沒有公文抵達。

這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