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開啟觀氣術,清晰見到眼前大院升騰起一縷縷黑炁。

這些黑炁盤旋於半空,如同一層薄薄薄膜,將落日餘暉隱隱遮擋。

見狀,他臉色愈發凝重,暗忖道:“如今太陽還未落山,黑炁盡顯,看來這鬼有些道行,興許比吳家別院那厲鬼還要厲害三分。”

正思考間。

耳邊傳來張乾嗓音,“陳師兄,看出端倪了嗎?”

陳雲關閉觀氣術,“的確鬧鬼。”

張乾臉色微變,“什麼鬼?”

陳雲搖了搖頭,“是何鬼暫時還不得而知,我觀黑炁瀰漫濃郁,可能比吳家別院那厲鬼還要厲害。”

張乾咋舌道:“若是如此,憑我等手段,恐很難去除此鬼……誒,慢著,陳師兄你已煉出真炁,乃是仙道中人,除鬼當易如反掌。”

陳雲心說我什麼法術都沒學,能除什麼鬼啊?

他仔細一想,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除鬼,前提是要弄清楚什麼鬼。

自己如今下山積累善功,除鬼不正好是一項?

想到這,陳雲上前叩門。

咚,咚咚。

裡面傳來壯年男子,“誰啊?”

陳雲道:“我是終南山凝陽洞傳道觀弟子陳雲,昨天與三爺約好,今日特地過來找他。”

“哦,是陳道長啊。”

一陣腳步聲響起。

旋即,吱嘎一聲,大門從裡面開啟。

先前酒樓見過兩個壯年其中偏瘦的那位男子出現,他拱手行禮道:“陳道長,家父有事外出,你要不先先進裡面坐會?他快回來了。”

裡面有鬼,看情形正興風作浪。

陳雲沒搞清楚狀況前哪裡肯進去?

他擺擺手道:“今日我有些疲乏,既然三爺不在,明早再來吧。”

張乾盯著門內看,似乎在找異常之處。

“也好。”壯年男子說著便要關門。

陳雲趁機問道:“誒,黃老哥,我觀你家宅子陰嗖嗖,風水氣象詭異多端,是否宅中不大太平?”

三爺姓黃。

其子自然也姓黃。

這壯年男子正是三爺次子。

因為排行老二,平日被人喚作黃二郎。

黃二郎聞得陳雲的話,臉色頓時大變,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他長嘆道:“道長,不瞞你說,家中最近確實有些異常。”

陳雲與張乾對視,又追問道:“有何異常?”

黃二郎苦笑道:“爹爹不讓我等在外張揚,不過道長你既然是傳道觀之人,我與你透露倒也無妨,早年我爹爹耗盡家財買下這間屋子不久,家中老弱婦孺便時常做噩夢,當時爹爹沒多想,以為是偶然,也確實,往後一二十年間,雖然家中老弱婦孺依舊會經常做些噩夢,甚至出現鬼壓床狀況,但家裡人除了身體虛倒沒什麼病痛,故而一直沒當回事。”

陳雲與張乾傾聽著。

“今年三月份……”說到這裡,黃二郎面露恐懼之色,“有一晚我們一家人正用晚膳,誰知四面牆突然蔓延殷紅鮮血,還有一面目猙獰的惡鬼從地底爬出,險些把我等嚇死,自此之後,爹爹四處尋訪法師巫覡來驅鬼,誰知那幾個法師巫覡……唉,他們也差點沒被嚇死,還讓我爹爹賠了不少銀兩。”

法師是尊稱,最初指道教高功,後來伴隨著傳播,佛道兩界乃至民間一些擁有降妖除魔能力的高人,全都被世人統稱為法師。

巫覡則是巫師,一般女巫師稱之為巫,男巫師稱之為覡。

巫覡起源於原始時期,理論根基是萬物有靈論,比如火焰、山川、樹木、日月星辰、風雨雷霆乃至動物,都以人格化思想和神秘化靈性存在。

這些巫覡往往會祭祀某一種人格化的神,然後借用神的力量,對妖魔鬼怪進行打擊。

陳雲估計黃二郎說的法師、巫覡,指的是民間高人。

也確實,民間藏龍臥虎,不乏有實力強悍的猛人。

但因為民間魚龍混雜,誕生了許多騙子。

陳雲猜測三爺請的法師巫覡十有七八是騙子。

聽完黃二郎的話,陳雲隱約得知宅內是什麼鬼,不出意外是厲鬼。

厲鬼是一個統稱,其中又分為許多種。

上次在吳家別院見到的厲鬼是怨鬼,就是怨氣比較重那種,基本沒有理智可言,全憑本能怨氣驅使行為。

黃二郎口中的厲鬼,陳雲可以判斷的出,極有可能是殺身餓鬼。

何為殺身餓鬼?

此鬼多系自殺而生,專門尋找機會,助人愚迷而進行各種自殺。

只是陳雲唯一想不明白的事情是,此間那厲鬼厲害程度遠勝吳家別院的厲鬼,明明有能力做到直接弄死三爺一家人,為何還要弄一些製造噩夢、鬼壓床以及幻境嚇唬人呢?

儘管想不明白,不過陳雲此番下山要積累善功,如今機會擺在眼前,他肯定不會就此錯過,“我知道什麼鬼了。”

黃二郎臉上一喜,“敢問陳道長,是何鬼?”

張乾也一臉好奇望來。

陳雲直截了當道:“殺身餓鬼,不足為慮。”

黃二郎一聽就懂了,連忙語氣恭敬苦苦哀求道:“陳道長,我知伱是高人,念在我一家人飽受惡鬼折磨的可憐,幫忙剷除這個惡鬼吧,若是道長願意出手,在下願意奉上百十銀兩。”

陳雲此番下山原本就是為了積累善功,哪能拿人錢財?

若是被恩師知曉,興許還以為自己貪財,會被質疑品性的。

陳雲擺擺手道:“銀兩就不必了,你家中可有朱墨黃紙?”

黃二郎忙道:“有,此前爹爹請了幾位法師過來,他們要用朱墨黃紙,買了一些,沒用完,如今家中還剩下不少。”

陳雲嗯道:“將朱墨黃紙取來,我給你畫一張符,回頭你鎮宅子四角,今晚可保你家安然無恙,待明日午時陽光最盛之際,我再來除鬼。”

黃二郎喜出望外,略帶巴結說道:“好,好好,有勞陳道長你了。”

言罷,他轉身進屋去取黃紙朱墨。

張乾不解地問道:“陳師兄,為何要明日午間再來此處剷除厲鬼?”

陳雲一臉認真望過去,“此鬼厲害異常,傍晚還有陽光餘暉依舊能鬼氣瀰漫,若是夜間陰氣重之時,只怕此鬼更為可怖,我雖然修煉出了真炁,但修為尚且淺薄,恐夜間沒戰勝此鬼把握,若陽光正盛則不同,陽光對鬼這類陰性邪祟擁有著巨大傷害,如果運氣好一些,興許鬼會被陽光直接照的灰飛煙滅,即便沒照滅,鬼實力也會下降許多,屆時我就有必勝把握。”

張乾一拍腦袋,“對,瞧我一心只想蠻幹,還是陳師兄考慮周全。”

陳雲笑笑,隨口應付了一兩句。

其實還有個原因他沒說出來,那就是自己雖然可以使用觀氣術尋找鬼到底藏在哪,但開啟觀氣術很耗真炁,而黃家大宅規模不小,他怕自己使用觀氣術真炁耗竭都沒找到鬼,又或者,真炁耗竭找到鬼,也沒法力消滅了,還會被鬼反攻迷惑住。

陳雲做事,向來謹慎,凡事至少要先保住命,然後才會再考慮別的。

兩人正聊間。

黃二郎拿著朱墨黃紙回來了,“陳道長,東西拿來了。”

“嗯,稍等片刻。”

陳雲接過黃紙與朱墨,直接蹲在地上畫符,然後又將真炁注入其中。

末了,做完後,他將符籙遞給黃二郎,“按照我剛才所說的去做,另外,夜間若是聽到哪裡有淒厲的慘叫聲,明日我來之時務必告知。”

黃二郎忙道:“好,謝謝道長。”

說著,他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銀子,“小小意思,不……”

陳雲一皺眉,道:“我說過不收任何錢財,請你把銀子拿回去。”

黃二郎不敢拂逆他意思,唯唯諾諾道:“是。”

……

夜間。

三爺回到家中。

他妻子上前伺候道:“夫君,聽二郎說,昨日咱們在客滿樓碰到那陳雲陳道長找上門來了,當時你不在,陳道長便留下黃紙符籙走了。”

“黃紙符籙?”正在脫外衣的三爺一愣,“他不是送銀子過來,讓我捎給他爹爹孃親嗎?”

他妻子抿嘴一笑,“估計沒見著你人,怕銀子給我與二郎不放心。”

三爺瞥了瞥她沒回話。

他妻子將衣服掛好,扭頭眨著眼睛說道:“夫君,你說這陳道長會讓你捎多少銀子回去?”

三爺往床沿邊上一坐,不耐煩道:“你問這幹嘛?給我打洗腳水去。”

他妻子站在原地沒動,兩隻眼珠子亂轉道:“反正他也不和家裡聯絡,我琢磨啊,要是他真讓你捎錢,數目少就算了,若是銀兩多,咱們黑他個一半下來。”

“胡鬧!”三爺瞪圓眼睛呵斥道:“我做人市原本就是缺德生計,豈能再黑人家的錢財?你這婆娘,簡直惡毒,我警告你,切勿打人家陳道長銀子半點主意,不然我準扒了你的皮!”

他妻子被罵的一聲不吭。

三爺氣沖沖道:“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快去給我打洗腳水!”

“哦。”他妻子頗為不爽地轉身走了出去。

三爺坐在床沿邊上嘆氣,心說怎麼攤上這惡婆娘。

他又暗罵了兩句,反倒對陳雲留下符籙沒當回事。

三爺不是沒聽見,而是他覺得陳雲被傳道觀買去做長工才半年,不可能學到真本領,再加上他現在飽受惡鬼折磨,只期盼今晚那惡鬼不要再作祟折磨人,他哪還有心思注意符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