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乎乎的小丫頭,本就生的白,穿了一套紅色小衣裙,頭上扎著沖天辮,好似成精的小紅蘿蔔精。

一笑起來,滿口的小白牙明晃晃,偶爾控制不住還有口水滴下來,半路又被趕緊吸溜回去,別提多可愛了。

老太太抱著這樣的孫女,心頭甜軟一片,真是放到眼珠子裡養,都不覺硌得慌啊。

她輕輕在孫女圓滾滾的後背上拍了一下,小聲說道,“你又打什麼壞主意了?”

佳音抱著奶奶的脖子,奮力在奶奶臉上塗口水,扭來扭去,像個大號毛毛蟲。

“奶奶,福妞有銀子,叔叔給,姑姑給,福妞當老闆!”

李老四眼見老孃被閨女搓揉的差點兒摔倒,就一把搶了閨女抱在懷裡,用堅硬的胡茬扎得閨女咯咯笑著躲閃,“還敢不敢鬧你奶奶了?”

“不敢了,不敢了!”佳音縮了脖子,眨巴著大眼睛,趕緊求饒。

老爹的鬍子簡直是天下第一利器,堪稱鋼絲球一樣的存在!

陶紅英聽得屋裡鬧騰,從後廚探頭過來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拎著鏟子跑來解救了閨女,然後揮舞著鏟子要刨李老四。

“你是不是傻?好好的孩子,你扎她幹什麼?閨女多嫩的小臉啊,經得住你那麼磋磨!”

李老四嚇得抱頭就跑,他再是天生神力,也一輩子別想打過媳婦兒,媳婦兒生氣,他的天靈蓋就不保了。

佳音眼見老爹抱頭鼠竄,歡喜的拍手,回身在老孃臉上大大香了兩口。

“娘最好了,福妞最愛娘了!”

陶紅英被閨女軟軟的小嘴又親又哄,心裡甜的好像吃了蜜一樣。

“跟你奶奶好好玩,不許惹奶奶生氣。奶奶年紀大了,你胖的足有三十斤,不好再使勁鬧她。”

“好,福妞聽話,福妞是孝順的好孩子!”佳音趕緊老老實實保證,乖巧可愛的小模樣,怎麼看怎麼讓人愛的不成。

陶紅英在閨女額頭又親了一口,這才趕緊回去炒菜,鍋裡還熱著油呢,要提前把小雞蘑菇燉出來。

佳音重新爬回奶奶懷裡,趴在笑呵呵的奶奶耳邊央求,“奶,我有銀子,買鋪子,看大哥!”

小丫頭呼吸的熱氣吐在耳朵裡,癢的老太太偏頭笑起來,心裡卻是嘆氣。

全家只有大孫子一個讀書的,又是那麼懂事刻苦的孩子,她當然也想就近照看著,更信得過三兒子一家肯定會好好經營鋪子。

但家裡如今真是拿不出銀子了,大孫子的束脩是按月交,若是按年交,家裡早就舉債了。

如今又要買鋪子,八十兩租金,添些用物,一湊就要九十或者一百兩,實在太多了。

小孫女手裡有銀子,她也知道。

但一家子人,都是父兄長輩,有手有腳,不好總是花用小丫頭的銀子。

次數多了,時日久了,養成伸手的習慣,一家子沒了心氣不說,也容易有矛盾。

“你讓奶奶好好想想,這不是小事,不能說定就定下來。”

“好吧,”佳音撅著小嘴,胖乎乎手指頭對在一起,奶白的小臉上滿滿都是失望。

這個時候,王員外騎馬帶了隨從王福趕到了,李老太高興,招呼他進屋。

“打馬跑來的,累了吧?先喝口水,張神醫在村裡,一會兒我帶你過去,也順道認認門,以後直接到村裡就行。”

李老太給兒子倒了晾好的茶水,滿眼都是慈愛。

王員外是真渴了,一口喝乾茶水,說道,“我沒有同家裡說起求醫之事,所以急著趕路……”

李老太趕緊抱了佳音起身,“那走吧,回村。”

佳音不想累到奶奶,又不願意走路,就衝著王員外伸出了小手,奶聲奶氣喊著,“大伯抱!”

王員外下意識就伸手把胖丫頭抱了過去,然後才醒過神來,這孩子真是不認生。

佳音方才就在打量這個大伯,人家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

要不是奶奶和二伯他們百般篤定,她都不能相信。

二伯精明圓滑,三伯憨厚老實,爹爹粗豪勇武。

但這個大伯卻完全不一樣,是個俊美的中年美大叔。

“大伯不一樣,大伯,福妞喜歡大伯!”佳音在王員外臉上親了一口,摟著脖子不撒手。

前世她就是顏狗,對著美男流口水還要顧忌幾分。

這輩子她可是小孩子,可以放肆佔便宜,不,放肆欣賞了。

王員外被熱情的小丫頭鬧了個紅臉,惹得李老太笑的彎了腰,還沒忘了給兒子解釋。

“這是老四家的寶貝丫頭,叫福妞。你家也生了兩個小子?那這丫頭就是咱們老李家唯一的女孩子了。別看人小,她可是聰明著呢。”

想想家裡的淘氣小子,在顛顛懷裡的香軟的小侄女,王員外也笑了。

“女孩子好,嬌氣又可愛,小子多了鬧得慌。”

“就是呢,方才老四也在等著你呢,結果他用鬍子扎福妞,被他媳婦兒拎著鏟子攆走了。”

李老太一邊嘮叨,一邊領著兒子往村裡走,王福牽著馬跟在後邊,心裡忍不住激動。

他說不出怎麼回事,就是覺得這樣的老爺,比以前更踏實,更高興。

老少幾口很快走到了李家院子門前,李老四扛了鋤頭從裡邊出來,正好走個對面,他就道,“娘,你們回來了。”

李老太趕緊扯了他上前,“老四,這是你大哥,是不是不認識了?”

李老四仔細辨認了半晌,大哥離家時候,他就同家安家喜一般大,就算有些印象,也被十幾年光陰抹滅了。

記憶裡最多的是村裡孩子嘲笑,他同人家打過的那些架,還有二哥三哥扛起家裡的生計,老孃夜裡偷偷的哭聲。

所以,這時候讓他突然對這個多年不見的大哥如何親近,他做不到,只能拱手行禮,“王員外,屋裡坐吧。”

李老太愣了一下,心裡難受,倒也沒強求小兒子。

王員外卻稍稍鬆了一口氣,說起來他也不自在。

他同李家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層窗戶紙,他明知道這應該就是他的家人,但中間隔了十幾年,隔了他丟失的記憶,就是彆扭。

若是李老四特別親近,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應對。

於是,他笑著同李老四點頭,說道,“老四,你這閨女生的真是好,我生了兩個兒子,就盼個閨女,可惜沒有這個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