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暗道。

咿呀作響的鐵欄杆在身後關閉。

自由和希望被隔離,冰冷和壓抑撲面而來。

負責迎接的,是兩位神情冷漠的【地牢守備】,紮起怪辮,裸露的肌肉遍佈紋身。

“我還以為會看見斯蒂芬。”

守備沒有回答。

他只是提醒肯恩要注意安全,便一言不發地悶頭帶路,作為百物架的僱傭兵,他不願透露,更不敢去猜測頭領的行蹤。

暗道盡頭吹來的風裡全是惡臭。

牆壁每隔幾步就會在囚犯夠不著的高處釘一盞鐵燭臺。

年久失修,幾乎全是歪斜的,偶有缺損,斑駁的石磚沾染血跡,時斷時續的火光照出空蕩蕩的長廊。

“好吧,斯蒂芬確實不可能來這種地方。”

肯恩走在隊伍中間。

由山體開鑿出的建築並不平整,食物殘渣和排洩物肆意流淌在縫隙中,囚室緊緊地摳進石縫裡,奇形怪狀的柵欄將其分割開來。

“戰俘都會被關在這種地方?房間大小隨機,全憑僱主的心情和運氣麼。”

“也憑實力。”

守備回答道。

他捶了旁邊的房間一拳,裡面的囚徒伸出沾血帶指甲的手掌還擊,嘶吼聲暴露了自己獸人的血統。

“瞧,殺掉室友,你就能擁有單間。”

黑皮女傭走上來,抬起頭,當她要說話的時候,兩個守備都識趣地轉頭閉嘴。

“會做葷種子交易的傢伙基本都上不了檯面,看管條件很差,斯蒂芬先生已經在物色專業人士,百物架將會全面接管這裡。”

黑皮女傭淡淡地敘述。

當然,這些話,都是她那位血裔主人授意的。

斯蒂芬從解救遺孤,善待鐵匠的舉動判斷出——肯恩是個很感性的人。

奴隸貿易很灰暗,某些……不太善良的畫面,可能會影響到雙方的友誼,所以特意叮囑下屬多解釋幾句。

“戰爭在北境不可避免。”

黑皮女傭沒有感情地轉述。

“俘虜能夠交易的話,反而可以拯救更多生命,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肯恩回以微笑,並沒有表現出不適。

他見過屍體和鮮血,也深知這類能從戰爭中存活,甚至還保留戰鬥力的傢伙,絕對不會簡單。

在暴徒中挑挑揀揀,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沒辦法,缺人。

“百物架會為客人們提供服務,“黑皮女傭提起一盞冷色火焰的提燈。“下面的奴隸很危險,有一位能從光源裡汲取力量,照明得用它代替,請跟我來。”

走廊盡頭是迴旋樓梯。

牆壁有滑槽,奴隸轉運的時候,一路上來都不需要解綁,即便他們擊倒守備,解開鎖鏈的鑰匙也會在最頂層。

黑皮女傭手擎提燈。

“俘虜來自於各種戰爭,我們篩選出了其中的‘良善之輩’,大都是命運悽慘的可憐人,屠村倖存者,戰至力竭的北境勇士……”

他們沿著漆黑的環形石階向下。

帕洛圖斯比的凍土被挖穿,也不知道是哪個時代的遺址,在成為囚牢之前又用來做過什麼。

隊伍彷彿正走進深海。

“按您的要求,灌餵過解藥,咒術也已經全部消除。”

黑皮女傭交出一串鑰匙:“您盡情挑選,如果失控的話,我會帶您離開這兒。”

體型壯碩的守備站在臺階盡頭。

他們沉默地充當背景,沒有反駁,臉上更沒有異議。

肯恩接過嘩啦作響的銅鑰匙,看著黑皮女傭低頭退後,忍不住猜測她的實力。

提燈落在臺座上。

繁雜的圖騰在腳底和頭頂同時亮起,四周的柵欄傳來鎖鏈聲,囚徒們在蜂窩狀的單間裡湊到跟前。

肯恩環繞場地走了一圈。

鑰匙在腰際嘩嘩作響,柵欄很粗壯,說不清到底是鋼鐵還是獸骨,目測徒手很難將其破壞。

陰影中的眼睛,就是黑皮女傭所說的良善之輩。

【囚籠裡的俘虜們正在觀察你,你可以很輕易地招募他們,但忠誠度並不高,隊伍的風格會受到影響。】

僱主的巡視即將結束。

終於,肯恩期待的事情發生了,在路過一間菱形囚籠時,裡面的俘虜向自己腰間伸出了手。

他很隨意地按住襲擊者。

這條胳膊上紋了霜熊的圖騰,骯髒的五根手指因為疼痛而不停顫抖,即便如此,它的主人還在用力,肌肉想要突破防守,想觸碰眼前的銅柄鑰匙。

肯恩在心底暗暗稱讚——很好,還渴望自由。

隊伍即將踏上征程,沒有時間安撫失去鬥志的行屍走肉。

永凍瀑布的遭遇令肯恩印象深刻。

當時,矮人亡魂恢復身體,轉瞬就出現在自己周圍。

所以肯恩後來用大量經驗值去提升了【敏捷】詞條,其中【感知】和【反應力】的資料極高,憑這群飢寒交迫的俘虜,不可能偷襲自己。

斯蒂芬和黑皮女傭低估了他的成長速度。

系列任務完結,結算了豐厚的經驗值,傳說級別的武器意義非凡,除了固定技能以外,靈匠加持,還獲得了其他被動。

【增益:古老記憶】

【效果:肌肉會記起失傳已久的戰技,雙手武器熟練度增加25%。】

其中包括近距離擒殺的技巧。

“你就這點能耐?”

肯恩略微用力,漆黑的手套捏出骨響,儼然一位殘暴的狠角色。

在北境,沒有實力,仁慈會被唾棄。

囚籠裡傳來痛哼聲,另一隻手也竄出來,快如閃電,磨薄的鐵片直直戳向肯恩的眼窩。

他鎮靜地閃過,黑甲欺身壓在伸出的胳膊上,輕鬆將其折斷。

“沒錯,自由不會從天而降,你還有反抗的勇氣。”

肯恩嘴上稱讚,卻伸手抓住了陰影裡的脖子,把對方拉近,抵在柵欄的縫隙之間。

“呋嘶……”

北境小部落的戰士。

他剃光了半邊頭髮,暗彩紋身覆蓋其上,充血的雙眼正緊盯著肯恩。

“呋嘶,呋嘶。”

他咬牙切齒,沒有喊疼,沒有求饒。

血沫和唾液隨著急促的呼吸從牙縫裡噴出,沾在灰色柵欄上。

“知道麼,即便你全盛狀態,我也能輕易殺掉你。”

肯恩手裡的勁道不輕不重。

他周圍是北境兇悍的戰俘,如果不展現實力和手段,是絕對鎮壓不住的。

時間緊迫,忠誠度的培養,必須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