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克己又中了,二甲最後一名。

他,儼然成了本朝的“孫山”啊。

總是擦著邊,最後一個被錄取,若說沒點兒運道在裡面,任誰都不信。

季克己作為當事人,更是有著十分明顯的感受。

原本,他以為自己這次估計要落榜,沒想到——

是妻子!

一定是她!

原本自己的命運一片悽慘,可自從認識了她,還跟她一起合作弄活字印刷,他的人生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可笑他因為變化太大、來得太快,竟忘了曾經的自己,是何等的悲慘!

他,果然沒良心啊。

雖然還沒有釀成大錯,可他的心卻變了。

還是進了一次京,知道了這世上的權貴到底有多多,有多“尊貴”,他那顆漂浮在半空中的心,才落回了實處。

而鄭閣老和鄭大伯的告戒,也讓季克己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季克己想要站到高處,手握大權,指點江山。

想要達成這個目標,他就要修身、齊家。

可以人品低劣,卻不能留下把柄。

可以做個壞人,但一定不要做個蠢貨。

而曾經的他,居然愚蠢的想要忘恩負義,想要背棄髮妻。

蠢啊!

季克己終於看透了那層迷霧,變得“大徹大悟”起來。

他差點兒被曾經的自己給蠢哭了。

幸好,我還沒有踏出那一步。

否則才是真的追悔莫及啊。

季克己正在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蠢事時,耳邊卻響起了鄭晚君平靜的聲音,“季四郎,咱們和離吧。”

什麼?

和離?

我不要!

季克己終於想明白了。

他意識到妻子不只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貴人。

他根本不願,也不敢放手啊。

尤其是殿試在即。

雖然按照慣例,殿試只是排名次,不會再有落榜之說。

但,萬一呢!

若是在殿試上出了什麼紕漏,或是冒犯、衝撞了貴人,季克己可能會成為有科舉以來,第一個在殿試落榜的人吶。

事關自己的前程,季克己不敢賭。

“娘子!我不和離!”

“過去是我委屈了你,我對不住你!”

“你放心,以後再不會了!”

季克己守在鄭晚君的床前,說著深情懺悔的話。

禍水躲在角落裡,利用上帝視角,看戲看得十分嗨皮。

它也非常欣慰,因為,原女主的劇情,終於回到了“追妻火葬場”的階段。

要知道,在原小說中,女主也嫌棄男主是個媽寶男、伏地魔、鳳凰男。

還是男主意識到女主對自己的重要性,努力改變,這才挽回了女主。

顧傾城:……怎麼改變?不管親孃和親弟弟了?

呵呵,這是要作死的節奏啊。

是親手把把柄送到對手手裡的騷操作啊。

這個世界,確實是個架空的封建王朝。

但,架得再空,只要沾了“封建”二字,就是要講規矩、重禮法。

不孝親孃,不提攜親弟弟?

想啥呢!

只要沾了不孝不悌的罵名,哪怕將來位極人臣,只需政敵稍加彈劾,就能把他打回原形!

禍水:……這又不是正經的科舉小說,而是批了科舉文外衣的言情網文!

而言情網文,重的是“愛情”。

只要足夠相愛,親人、朋友都是真愛的炮灰呢。

顧傾城:……呵呵呵!

一統一人各自吐槽著,已經化身對照組夫妻的鄭晚君和季克己,卻上演了言情文的經典套路——

我愛你!

我恨你!

一個跑,一個追!

一個冷漠拒絕,一個深情挽回。

儼然成了京城最受關注的一對夫妻。

其“熱度”,甚至超過了少年會元趙青雲。

就連南平郡主有可能下嫁趙青雲的流言,也被鄭晚君和季克己的“愛情故事”給壓了下去。

趙青雲&顧傾城:……無所謂!

母子倆是真的不在意。

他們家的風頭已經夠盛了,顧傾城都想祭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裝病了,“政績”夫婦把頭條搶了去。

顧傾城稍稍吐出一口氣:真好,都不用裝病了呢。

趙青雲則閉門謝客,繼續看書、做文章。

他已經連中兩元,若是再算上院試時的桉首,他已經中了“五元”。

六元及第的奇蹟,或許能夠由他來創造呢。

趙青雲摒棄雜念,沉下心來,全心準備殿試。

很快,他和季克己等在會試榜上有名的“準進士”們,如期參加了殿試。

大殿之上,聖人高坐。

趙青雲坦然自若的坐在桉幾後,或是思考,或是奮筆疾書,那叫一個心無旁騖。

不像一些舉子,精神緊張,坐姿不穩,拿筆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就是季克己,坐在角落裡,也忍不住的擔心——

娘子要跟我和離,雖然現在被勸住了,可她到底對我生了嫌棄。

這、這會不會影響我的殿試成績啊。

不怕不怕!娘子在名義上,還是我的妻子,且這段時間,她的態度有所緩和。

她、她定能“旺”我!

兩個聲音,不停在季克己的內心叫囂。

季克己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寫文章。

在一群中老年男人中,年輕甚至帶著幾份稚嫩的趙青雲和季克己,便十分顯眼。

高高在上的聖人,掃視全場,立刻就被這兩人給吸引了。

不過,最後聖人的目光還是落在了趙青雲身上。

一來,趙青雲坐在最前面啊,佔據著c位;

二來,趙青雲更年輕,更俊美,關鍵是還有種氣定神閒的沉穩氣質;

三來嘛,就是純粹的眼緣了。

聖人就是看著趙青雲順眼。

十八歲的進士啊,還是頭名。

不能說獨一無二吧,也是世間罕有。

哦,對了,聽說他鄉試的時候,也是頭名。

這就連中兩元了?!

要不,給他湊個三元及第?

於他這個聖人,於朝廷來說,也是祥瑞呢。

可趙青雲如此年輕,如此俊美,合該做個探花郎的!

聖人一邊看著趙青雲的盛世美顏,一邊在心底反覆糾結。

最終,聖人還是想要個“聖名”。

趙青雲被點了狀元,三元及第,哦不,是六元及第!

妥妥的祥瑞,真正的文曲星下凡啊。

再有南平郡主的婚事傳言,讓新科狀元變得愈發炙手可熱。

趙青雲的名字,儼然成為京城熱議的焦點。

顧傾城:……算了,我還是生病吧!

所以,當承恩公夫人派人來“請”狀元親孃去韓家做客的時候,趙淑儀、顧蘭音兩個小姑娘為難的表示——

“阿嬸(姑母)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阿兄中了狀元,她老人家一時高興,竟病倒了!”

“國公府的盛宴,阿嬸(姑母)實在無法前往,還請貴主人見諒!”

繼夫人聽到下人這般轉述,並沒有生氣。

相反,她很興奮。

她的腦海裡早已描繪出了一個形象:

鄉野村姑,青年守寡,含辛茹苦把兒子養大。

熬白了頭髮,熬壞了身子。

如今,兒子終於有了出息,老寡婦也總算熬出了頭。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鄉野的老潑婦,其粗鄙、其彪悍,絕對是貴婦們無法想象的。

“哈哈哈!身子骨不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繼夫人跪坐在小佛堂裡,笑得前仰後合,“等那小賤人過了門,這婆媳倆一定非常熱鬧!”

韓嬌嬌不是身子弱,會吐血嘛,她的婆婆也年老病弱。

而且吧,婆婆比她更具優勢:年長、輩分高,還有著養出一個狀元兒子的功績。

這樣的節婦、慈母,就是最古板的酸腐文人,估計都要讚一聲好。

本朝若是編寫烈女傳,這趙門顧氏肯定能入選。

對上這樣的婆婆,韓嬌嬌估計會沒有好日子過吧。

就算是下嫁,就算是有皇家撐腰,可也不能做的太過。

剛過們的新婦,把對丈夫有大恩的婆婆氣病了,甚至是氣死了……哈哈,估計連霍家的英名都要受到影響呢。

繼夫人伸手抹去笑出來的眼淚,她十分期待宮裡的賜婚,熱切的等著看韓嬌嬌吃癟的美好畫面。

韓嬌嬌:……你在想peach!

我不惜名聲也要裝病,一裝就是好幾年,為的就是能夠正大光明的喊阿嬸一聲阿孃!

她跟阿嬸,哦不,是阿孃,絕對不會有婆媳矛盾。

趙青雲:……所以,我才是贈品?

繼夫人坐等吃瓜,而賢惠的吳姨娘又忍不住跟韓衝絮叨——

“世子爺,聖人不會真的‘選中’了那趙家子吧。”

“妾身命人打聽過了,趙家只是尋常農戶,家裡只有寡母和幼弟。”

“雖然在京城置辦了房產,可也只是個小院子。”

“這樣的人家,如何配得上南平?”

就是書香門第的人家,想要投資新秀,估計也只想嫁個庶女。

南平除了是郡主,她還是國公府的嫡長女啊。

若嫁的這般低,著實不像話。

也就是韓明珠的親事已經定了,否則,有了南平的低嫁,韓明珠的婚事也受影響呢。

“……如何配不上?人家趙青雲,可是三元及第!”

韓衝的眼神有些複雜。

十八歲的狀元啊,估計也就戲文裡敢這麼寫。

可趙青雲就是做到了。

而且,人家一路走來,每次科舉都他孃的是第一!

六元及第,絕對是當世罕見。

對於這般驚才絕豔的少年郎,韓衝本能的嫉妒。

韓衝自以為文武雙全,可跟真正的天才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學渣。

渣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