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並沒有急著開口。

她走到牆邊,慢條斯理的淨了手,然後靠在櫃子上,一邊擦手,一邊緩緩道:“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也知道你的身上揹著血海深仇,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日後不論際遇如何,請記得一定要站在百姓的一方,莫要忘了初心。”

莫忘初心。

莫忘初心。

拓跋清辭看著明檀的眼神愈發炙熱起來,他顧不得發疼的傷口,猛然站起身道:“你認識我母親對不對?是她讓你來就我的對不對?”

“……”

明檀撓了撓眼角。

誤會加深。

明常星聽見屋內的動靜,忍不住拉開門縫,把頭探進來詢問道:“怎麼了?”

明檀忽然想到什麼,在拓跋清辭炙熱的目光中,她指了指明常星,道:“對,常星就是你母親的轉世,不如你去問問她。”

說完,明檀便去一旁收拾行李箱去了。

明常星雲裡霧裡的和拓跋清辭對上眼,茫然道:“什麼?我是你母親的轉世?你們再說什麼?”

“……”

拓跋清辭眼底透著荒唐的神色。

他看了眼明檀的背影,沉默的搖了搖頭,淡聲道:“沒事。”

“好吧。”

明常星看到明檀已經收好了醫藥箱,忍不住笑著問:“阿檀,已經弄好了嗎?”

“對,箭頭已經拔出來了。”

明檀用手帕將地上的箭矢包裹起來,淡聲道:“這玩意兒得處理掉,如果被人發現的話,也是一樁麻煩事,倒不如直接找個地方,挖個坑,埋點土,直接讓它入土為安。”

明常星讚歎道:“你向來比我聰明,有你處理,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明檀隨即將包好的箭矢也放到了醫藥箱中,並朝著明常星道:“你託我幫的忙,我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用不著我來動手了吧?”

“知道知道。”

明常星笑著說:“我會直接去找周伯伯的。”

明檀點了點頭,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拓跋清辭沉重的身影。

“姑娘……”

拓跋清辭緊緊盯著明檀的身影,欲言又止道:“請問姑娘家住何處?我……”

“你不必打聽了。”

明檀淡聲道:“這樣吧,你先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之後,我再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如何?”

拓跋清辭乖乖點頭,道:“一言為定。”

明常星把明檀送出了門外,又偷偷溜了回來,一進門便瞧見拓跋清辭出神的模樣,眼底透著一股黯然銷魂,彷彿靈魂被什麼東西抓了起來,懨懨的。

明常星尷尬的不知進退。

好在拓跋清辭適時回神,朝著她笑了笑,說:“常星,多謝你。”

“沒什麼。”

明常星擺了擺手,道:“都是阿檀的功勞,你該謝謝她。”

“會的。”

拓跋清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明常星搓了搓手,低聲道:“剛拔了箭,不如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就先走了,等明日……等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明日吧。”

拓跋清辭笑著說:“明日我想見你。”

**

明檀又繞回了存善醫院,順便寫了藥方,交給了周老伯。

再從存善醫院出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掌櫃!”

“掌櫃等一下!”

李樹貴焦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明檀回過頭,狐疑道:“鬼叫什麼?有什麼事嗎?”

“嘿嘿,是這樣的。”

李樹貴解釋道:“方才姑娘離開的時候,單將軍府上派人過來傳話,說之前掌櫃給他家夫人配製的藥膳方子很不錯,讓您得空的時候,再給配製幾方藥膳,到時候他會派人來取。”

“好,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李樹貴走後,明檀站在街口,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對李娉婷說的話。

單宇此番動作,應當是已經知道了明檀的用意。

明檀剛打算離開,街角處忽然走過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檀挑了挑眉,聽見來人道:“姑娘,我們家主子請您去天香樓一聚。”

青竹?

單宇的貼身護衛。

也就是說,方才單宇過來傳話,不過是為了尋找明檀的蹤跡,而後他壓根就沒離開,就在這裡等著明檀。

明檀笑了笑道:“單宇找我有何事?”

聽見明檀直呼單宇的大名,青竹臉上有些不悅,但他並未表現出什麼,恭敬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反正天香樓是她的地盤,去就去。

見明檀答應,青竹便喚來了旁邊的馬伕,馬車悠悠然走到明檀跟前,青竹淡聲道:“姑娘,請吧。”

到了天香樓門外,明檀朝著青竹問道:“娉婷在嗎?”

“您去了便知道了。”

“……”

跟這種人說話實在是費勁。

明檀提起裙襬,邁上臺階,徑直朝著天香樓內而去。

單宇就在樓上的包間內,青竹領著明檀到了門口,恭敬的扣了扣門,屋內傳來回音之後,他才將房門開啟,讓明檀走了進去。

屋內擺著一桌宴席,只有單宇一個人。

明檀走了兩步,身後傳來關門聲。

明檀在距離餐桌三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朝著單宇淡聲問道:“找我有什麼事?”

單宇端起茶壺,親自倒了兩杯茶水,朝著明檀道:“郡主,過來坐吧。”

郡主?

聽見這個稱呼,明檀便覺得諷刺。

明檀坐在單宇對面的位置上,故意將茶水挪開,冷聲道:“太晚了,茶就不喝了。”

單宇譏諷的掀了掀眼皮,淡聲道:“這是茶,不是酒。”

說完,單宇起身彎腰,將明檀手邊的茶杯拿走,自顧自一飲而盡,隨口嘟囔道:“可千萬別浪費。”

“……”

明檀心道:你差這點茶水嗎?

單宇將茶杯擺回桌上,自顧自開口道:“郡主,想必我讓下人穿的話,您已經知道了吧?那就勞煩郡主,幫我們家娉婷配些藥膳,吃著也有些滋味。”

明檀冷笑一聲,反問道:“單宇,你當真關心她嗎?”

“我當真心悅於她。”

單宇直視著明檀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此生有她,足矣。”

這句話,是在表態嗎?

明檀想起李娉婷提起單宇時,眼角眉梢透露出來的幸福笑容,這種幸福,是裝不出來的,所以她相信單宇的話。

但她就是不明白。

明檀緩緩開口道:“之前,我看過你讓大夫給娉婷配的補藥,你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