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註定是個難眠之夜。

明檀想著如何解決依蘭族刺殺的事情,一直想到晨光熹微之際,才緩緩閉上眼睛小憩了片刻。

日出東方紅勝火,天光大亮,明檀心裡裝著事情,自然也睡不下去。

明檀換了身衣裳,簡單熟悉了一下,隨即便出門到茶館去了。

明清旭的動作也不慢,明檀趕到的時候,他已經下了馬車,連同一些平日裡常常匯聚於此的賓客站在門外,議論紛紛。

“聽說昨晚這家茶館有暴匪闖入,不僅出手傷人,還差點把茶館給燒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估計又是從前的山匪生事吧?單將軍一走,這些混蛋玩意又不安分了!”

“是啊是啊,還是單將軍在的時候消停,這些山匪也太猖狂!”

旁人你一言我一句,嘴裡有諸多猜測。

明清旭飽含滄桑的面頰之上,盡是冷然的顏色,他眉頭緊皺,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默默瞧著茶館內的夥計正在大廳收拾。

昨晚他是親眼瞧見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

那個暴匪的身手不凡,一看就是經過專門訓練的殺手,絕對不只是普通的山匪。

山匪沒有這樣的身手。

江湖上倒是有很多能人異士,精通各方武學,多年苦練之下,才能有此身手。

看來昨晚的暴匪來頭並不簡單。

明清旭滿心擔憂,心道:胡悠然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會惹上這些出手兇殘的江湖客?

此時此刻,胡悠然正一臉冰霜的站在廳內指揮眾人調換昨晚被燒燬的桌椅、窗簾等東西,門外雖然聚集了不少賓客,但大多以看熱鬧為主,瞧見大廳內忙進忙出,顧不得其他,不少人便又離開了。

明清旭就站在門外等著,廳內的胡悠然一個不經意的轉身,眸光鬆鬆散散的與外頭的男人對上。

胡悠然憔悴的面容之上,平日了幾分淡笑,隨即便走了過來。

明清旭會意,抬步上前。

“今日不能待客,明老爺怎麼還過來了?”

胡悠然倚在門框上,身段婀娜,蔥白的指尖攪著帕子,手上的黑灰就這樣蹭到了雪白的帕子上,她似乎是沒有注意,指尖玩的不亦樂乎。

明清旭瞥了眼胡悠然肩上的披帛,沉聲道:“身上的傷上藥了嗎?”

話音落下,胡悠然端直身子,悠悠道:“你如何知曉我身上有傷?”

“這有何難?”

明清旭挑了挑眉,溫聲解釋道:“昨日我畢竟在場,那名暴匪劫持你的時候,我看的真真切切,後來我把你接下來,雖然護住了她的身體,但是還是讓你的肩膀撞到了牆上,想必也會有些淤青。”

“明老爺當真是細心。”

胡悠然右手輕撫左肩,無意間卻讓披帛滑了下去,白皙的肌膚上的確平添了幾分青紫,無端惹人憐。

縱然胡悠然忙將披帛拉回肩上,但明清旭還是看的真切。

明清旭的手藏在衣袖裡半晌,如今終於可以拿了出來。

“這是去腫化瘀的藥膏,比尋常藥鋪裡的藥膏管用一些,你用它擦一擦傷處,也能好的更快一些。”

“明老爺有此好意,悠然便卻之不恭了。”

胡悠然伸出指尖,將藥瓶從明清旭的掌心拿走。

抽離的時候,胡悠然的指尖不經意劃過明清旭的掌心,兩人同時看向對方,四目相對,眸光情緒流轉。

明檀:“……”

躲在牆角處看到這一幕的明檀,此時此刻很想高歌一曲: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車底。

這個胡悠然還真是無孔不入。

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明清旭身上。

明檀承認,單看她和明霄的長相,就知道明清旭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是個中翹楚,丰神俊朗,如今雖然上了年紀,但是氣質猶存,再加上他的身材精瘦,常年在軍中鍛鍊,從背後看過去的時候,就和尋常的小夥子沒什麼區別。

當年雲英病逝之後,明清旭正是而立之年,相貌英俊,意氣風發,盛京中多少世家貴女都等著給明檀和明霄當繼母呢。

也虧得明清旭對雲英情深義重,這麼多年一直是孤身一人。

明檀瞧著明清旭如今看向胡悠然的眼神,若她再不出手阻攔,怕是日後明家當真要多一位當家主母了!

胡悠然容貌清麗,氣質不俗,縱然明清旭差不多比她大上一輪的年紀,如果她品行端正,明檀也懶得去管明清旭的事情。

可明檀知道胡悠然是來者不善是,所以斷然不能讓她如意。

明檀低頭思索,得好好想個辦法了結此事。

今日茶館不迎客,所以明檀未能如願見到二柱,思來想去,明檀決定先回單府去。

誰知剛一轉身,明檀轉頭便對上了一雙分外幽怨的黑眸。

玄夜穿著一身黑衣,清俊的臉上滿是蒼白的顏色,可他那雙眸子卻如鷹眼一般,緊緊的盯著明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明檀方才太過專注於自己的事情,竟然沒有發現玄夜的蹤跡。

當然,玄夜武力不凡,若想掩蓋行蹤,旁人也是很難察覺的。

明檀緩緩移步上前,淡聲道:“你身上有傷,今夜不知道多休息,大早上還跑出來,真是不讓大夫省心。”

明檀直接先發制人。

玄夜冷著一張臉,反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昨晚你丟下我之後去做了什麼事情?還有你用了什麼東西讓我昏睡過去?”

玄夜嘴裡噼裡啪啦道出一堆問題。

明檀扯了扯唇角,笑道:“你哪來的這麼多的問題?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自然是一個一個回答。”

“我要是不回答呢?”

明檀直接擺爛,揚著無辜的笑容,挑釁道:“你還能打我不成?”

“……”

玄夜自然不敢。

但他就是不服氣!

明檀已經抬腳離開,走了好幾步,身後的玄夜雙手緊握,一動不動的站立在原地,整個背影都散發著濃濃的怒氣。

明檀也不知道他到底哪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情緒。

說白了,還是青竹好玩一些,起碼讓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會多問,也不會跟她甩臉色。

明檀回頭瞥向玄夜決絕的背影,無奈只能倒回去,扯住玄夜的衣袖道:“趕緊走,你杵在這裡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