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房間內的氣氛都將降至冰點。

明檀冷眸流轉,緩緩道:“老夫人問我話了?不好意思,我耳朵不好使,方才沒聽見,不如老夫人在重複一次?”

“你!”

老夫人氣的臉色一白。

當時她不過是想隨口挑撥一句,奈何明檀沒有接話,如今當著眾人的面,若是再重複一面,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好在劉氏適時開口道:“母親近來身體不好,不如先上座休息?今日家裡熱鬧,兒媳讓廚房做些您老人家喜歡的茶點好不好?”

“還是我們三房的孝順。”

老夫人故意咬重‘三房’這個字眼,明眼人誰不知道,她就是故意擠兌明檀。

明檀冷不丁嘟囔一句:“什麼房不房的,若沒有我,咱們一家子如今都得風餐露宿,說不定連西北風也喝不上,誰還管誰孝順不孝順?”

“……”

眾人猛地瞪大眼,滿臉震驚。

這話是能隨便說出口的?

眾人同時看向老夫人,果不其然,老夫人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怒火中燒。

“明檀,你這個臭丫頭在嘟囔什麼?難不成你想把我趕出去喝西北風?”

老夫人憤憤不平的拍著床板,道:“現在是老三家的在養我,哪裡輪得到你這個毛丫頭說三道四?既然已經分家,那你們以後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青雲齋,既然來到這裡,就得遵循我們明家的規矩!不懂禮數,不知尊卑,難道你是想讓別人看我們家的笑話嗎?”

老夫人明顯動了真氣,旁邊眾人頓時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

古代,一個不孝二字,就能壓死多少人。

但是明檀不怕。

管她說什麼,自己痛快最要緊。

明檀直接翻了個白眼道:“說得這麼大義凜然,你們到底還記不記得這院子是誰的?”

此話一出,劉氏心裡立即咯噔了一下。

劉氏趕忙出來打圓場,安撫老夫人道:“母親莫要生氣!方才咱們不過是閒聊而已,阿檀才沒有嫌棄咱們呢,她要是真嫌棄,又怎麼會趕過來給月兒送賀禮?您瞧瞧,這玉如意多精緻呀!可見阿檀對咱們的真心。”

老夫人瞪了明檀一眼,又忍不住看向劉氏。

也是。

她原本就看明檀不順眼,不過從前在侯府的時候,明檀還算乖覺,雖然闖禍惹事,但至少不會頂嘴,拿捏起來容易多了,不過是在祠堂罰跪,就能讓她安生好幾日。

如今這丫頭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公然跟她頂撞,這是老夫人心裡最不能忍的!

可現在,不能忍也得忍下去。

因為他們理虧,因為這間住的舒舒服服的宅子,是明檀的!

老夫人生生嚥下這口氣,冷聲道:“明檀,今日看在你三嬸的份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不然的話,就憑你這幅忤逆不孝的嘴臉,就該去祠堂給列祖列宗扣頭請罪!”

“母親莫氣,阿檀肯定知道錯了。”

劉氏附和道:“阿檀向來是個懂事的孩子,不過是說錯了話,往後改了就是了,你說是不是,阿檀?”

瞧見劉氏投來擠眉弄眼的眼神,明檀心裡便忍不住想笑。

莫非他們還以為這是對她天大的恩寵?

明檀嗤笑一聲,反問道:“說錯話?誰說錯話了?三嬸是不是糊塗了,我何時說錯了話?難道這家宅院不是我的嗎?”

劉氏臉上的表情僵住。

明常月見母親受氣,立即跑到明檀跟前,輕聲道:“阿檀,你在說什麼呢?你沒瞧見母親是在給你臺階下嗎?祖母已經對你諸多忌諱,母親拼命給你打圓場,你怎麼還不領情?”

“我需要領情嗎?”

明檀淡淡的看向眾人,道:“怎麼?你們住慣了這裡,就以為這裡是你們家的了?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吧?”

“你……”

明常月猛地擰起眉頭,冷聲吼道:“明檀,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你還想把我們所有人敢出去嗎?”

“有何不可?”

明檀看著老夫人一字一頓道:“既然得了便宜,就該夾著尾巴好好做人,我沒有把你們趕出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偏偏你們還總是覺得彷彿給了我多大臉面,我就想問你,哪來這麼大的臉?”

話音落下,老夫人惱羞成怒,猛然從旁邊拿起茶杯,徑直朝著明檀丟了過去。

明檀一個側身,灌滿茶水的茶杯與她擦肩而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漬還濺了明檀一身。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動不動的看著明檀。

明檀‘嘖’了聲,彎身撣了撣自己的裙襬,再抬起頭時,眼睛裡已經是一片冰冷。

“還想動手傷人?”

明檀看著老夫人,冷聲道:“看來我真得讓你好好漲漲教訓,明日便會有商行的人前來驗收宅院,祖母既然這麼瞧不上我,想必也瞧不上我家的宅院,既如此,你們就搬走,另尋住處吧。”

“你……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你竟敢對祖母如此狠心,你這個臭丫頭……”

老夫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身後咆哮,明檀已經頭也不回的轉身。

走到門口,明檀忽然轉身,用指尖扒拉著眼皮做了個鬼臉,笑著說:“我就是忤逆不孝又如何?你咬我呀?”

眾人:“……”

明檀:就喜歡看你這幅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模樣,嘿嘿!

其實就算讓老夫人留在這裡,她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可明檀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他們讓她不快活,她就讓所有人都不快活!

明檀心滿意足的上了馬車,沒過多久,明曉芙也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手裡還抱著一大一小兩個匣子。

馬車緩緩移動起來。

明曉芙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明檀的臉,見她神色無虞,這才緩緩開口道:“常月,把我們的賀禮還了回來。”

其實是丟了出去,明曉芙捨不得仍在院子裡,所以又撿了回來。

明檀淡淡‘嗯’了聲,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明曉芙遲疑了半晌,繼續道:“阿檀,你也別難過,祖母向來都是這個樣子,你既然想跟他們徹底斷了關係,那就斷了吧,總之自己心裡舒坦就成。”

明檀頓了下,清冷的眸緩緩看向明曉芙,淡聲道:“你呢?你刻意接近我哥,甚至不惜利用衡哥兒想要讓兄長和嫂嫂離心,你心裡舒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