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清早,明檀剛準備出門,卻發現前頭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踏著晨霧,一溜煙就沒影了。

是明曉芙。

之前說要分家的時候,明曉芙跟著明檀一家搬到了此處。

不過明曉芙倒也沒有和二房失去聯絡,時不時還會回去幫忙照看劉氏,偶爾還會留在那邊過夜,只是今日這麼早就出門,也不知道她去做什麼。

明檀沒有多想,一門心思想去薰香鋪子看看謝豪會不會來。

依蘭族中,有人想要刺殺她,明檀總覺得這件事頗有蹊蹺,紅柳是一個突破口,她必須的想辦法找到紅柳。

為今之計,還得把希望寄託在謝豪身上。

畢竟他們的關係不同於旁人,明檀心想:除了那間薰香鋪子之外,謝豪應該還知道其他內情,只要他肯合作,明檀就有機會套話,到時候也好搞明白,她到底如何得罪了依蘭族人,讓他們竟敢如此喪心病狂。

“阿檀!”

旁邊忽然傳來一道呼聲,差點把明檀下了個激靈。

明檀忙回頭看去,發現明清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竟擰著眉頭,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盯著她。

明檀道:“爹爹,你嚇我一跳,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你又要出門?”

明清旭移步過來,有些不悅道:“你說說你,一天到晚不著家,你都在忙些什麼?今天一大早就要出門,你都多久沒有和大家聚在一起吃飯了?”

“爹爹,我還有事呢。”

明檀朝著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我急著出門,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

“你這個臭丫頭,我還沒說完呢!”

然而,明檀已經跑沒影了。

日頭從東方升起,金燦燦的陽光普照大地,街頭巷角漸漸熱鬧起來,如今正是春耕的時候,不少人扛著鋤頭來去匆匆。

明檀混入其中,一身明黃妍麗衣飾,在那些灰白的顏色當中,顯得十分惹眼,頗像一簇簇湊在一起爭相開放的迎春花,充滿活力與朝氣。

前方有一隊士兵經過,正在街上盤查。

自打塔圖使臣離開青州縣之後,這樣的盤查只多不少,尤其之前查出了不少塔圖細作,單宇內心震怒,又怕塔圖使臣再行詭計,所以他便踏上了護送塔圖使臣進京的道路,也是為了給蕭亭年一個交代。

李娉婷隨行,已經走了半個多月。

出發前,明檀還特意為他們準備了很多傷藥,其中就有治療寒症的獨家秘方,若李娉婷再遇上寒症毒發的問題,就能好受很多。

與此同時,李娉婷還給明檀留下了一份驚喜。

青竹早就注意到了明檀的身影,只是此處人多眼雜,他並沒有直接上前迎候。

直到明檀的身影越來越近,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才低聲說道:“謝豪已經到了,玄夜會保護姑娘。”

“嗯。”

明檀遞給青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邁開步子,朝著前方走去。

到了薰香鋪子,明檀徑直上了二樓。

房間內瀰漫著淡淡的酒香,謝豪依靠在圓桌旁,臉頰之上的紅暈雖然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是眼底還透著醉酒的遲鈍。

明檀瞧見堆在桌下的酒瓶,無奈問道:“你昨晚沒走?”

“是。”

謝豪看向明檀,抬了抬手,道:“坐吧。”

他把手擔在桌邊上,眼睛緊緊盯著明檀,像是存了滿肚子的話要說。

明檀先聲奪人,直言道:“我們約法三章,我幫你尋找紅柳,你把錦繡山莊那些夥計的底細透露給我,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不多問,也不讓你為難,事後你和紅柳該如何就如何,我一概不會打擾。”

謝豪愣了下,隨即笑道:“看來你關心的是那些人的底細?”

“有潛在的危險,我總得知道刀刃是朝著哪個方向砍的吧?”

明檀從旁邊拿來一個新的酒杯,從謝豪跟前拎過酒壺,自顧自斟滿了一杯酒,道:“謝叔叔,不論紅柳和他們是什麼關係,只要紅柳沒有傷害我,我還只當她是朋友,其餘的事情,我不關心,我想你應該也是。”

“是。”

謝豪冷冰冰的眸子漸漸融化,道:“我只想找到她。”

明檀舉起酒杯,道:“謝叔叔有此情意,明檀敬服,祝我們合作愉快?”

謝豪直接端起酒壺,與明檀碰杯,道:“一言為定!”

兩人皆是一飲而盡。

謝豪的眼中透著一意孤行的偏執,倒讓明檀有些感觸。

明檀忽然想到劉亭。

連風眠一家遭難,劉亭記得昔年恩情,對他多番照顧,因著連風眠的關係,就連明檀也享受到幾分友好。

劉亭是個熱心正直之人,他既然肯把連風眠託付給謝豪,就代表在他心裡,謝豪一定是個可堪託付之人,他說過謝豪是他的好兄弟,重情重義,可以為彼此兩肋插刀。

但明檀對謝豪的印象,卻大相徑庭。

只是,劉亭口中重情重義、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謝豪,總有他的可取之處吧?

明檀似乎感受到了。

謝豪察覺到明檀的心不在焉,有些不悅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是,我忽然想到了劉叔叔。”

“劉叔……劉亭?”

提到這位舊友,謝豪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得尷尬起來,他把頭扭到一旁,像是不打算聽明檀接下來要說的話。

但明檀也沒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淡聲說了句:“劉叔叔說,您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看到您對紅柳的情意,我也終於能夠坦然的接受劉叔叔對您的評價。”

“怎麼?”

謝豪冷聲道:“你覺得我不夠重情重義?”

明檀挑眉笑道:“那要看對誰是吧?”

“……”

謝豪瞅著她,無奈笑了笑,答道:“你說對了,我才不是什麼重情重義的人,劉亭對我有恩,我自然重情重義,至於其他人,我可沒那麼好說話。”

“是是是。”

明檀配合著點了點頭,轉而問道:“對了,謝叔叔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錦繡布莊內那些新來的夥計,究竟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