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徐婉如怕什麼,這世道就來什麼。

吳氏一看見徐婉如,就一臉慈祥地朝著她招手,“如意,隔壁蘇夫人請我們去看花,你是女孩子,這事你也去看看吧。”

徐婉如站了車邊上,就是不動。朱時雨就吳氏說了,“如意答應我了,要陪我去買金魚的。”

“金魚什麼時候買不行,”吳氏笑,“你和竹君去,路上小心些。”

“那花什麼時候看不行?”朱時雨可不願意跟徐簡一起去,如意不去,還買什麼金魚呢,實在沒意思。

吳氏被他一反問,愣了一下,笑了起來,“蘇夫人的臘梅剛開,賞梅就要趁時節,你們男孩子不懂的。”

朱時雨皺了皺鼻子,“花市上都是花,什麼都有。”

吳氏被他反駁的鬧心了,就跟朱老爺子說,“你多帶些人,花市上別光顧著看魚,好著竹君。”話裡話外,一個字都不搭理朱時雨了。

朱老爺子點點頭,笑,“如意,你跟姥姥去看臘梅吧,我們給你帶花,你要什麼?”

“水仙吧,”徐婉如想了想,“那個好養一些。”

徐錚已經下好帖子了,他們過兩天就要回家了,能要什麼花呢。要來了,也帶不走啊。

“好,就水仙,”朱老爺子吩咐了左右,帶了白玉和瑪瑙,又帶了五六個小廝,一起出去了。

徐婉如跟了吳氏和朱念慈,一起搭了家裡的小轎,去了衚衕口的蘇家。想起蘇落雪,徐婉如的心中,就像放了一塊冰雪,總是透心的冰涼。

她自問,前世沒有對不起蘇落雪的地方。如果說,她強搶了陳奇可,還有幾分對不起陳奇可,可對蘇落雪,這事就沒有絲毫對不起的地方。

男未婚女未嫁,她得了,就是她的。

婚姻一事,正室名分,蘇落雪搶不過她,就得願賭服輸。可婚後得不到陳奇可的心,這一點,徐婉如也願賭服輸。

只是,這兩人,一個害的自己下堂,一個害的自己癱瘓受苦,徐婉如再活一世,也放不下心中的恨意。

當年的婚事,雖然是太后賜婚,可陳家完全可以拒絕。

陳奇可的祖父是國子監祭酒,雖然品級不高,可在朝中門生無數。只要陳家不願意娶侯門小姐,有的是人幫他們說話。

只是,陳家既不願意得罪權貴,更想攀上太后的門路。所以,陳家老爺子才壓著孫子,逼著陳奇可娶了徐婉如。

當年的婚事,是太后幫了一把徐婉如,陳家又壓制了一下陳奇可。說到底,跟躲在暗處的蘇落雪,毫無關係。

自從陳奇可中了狀元,京城權貴的女兒,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了他。這些裡面,比蘇落雪美的,比她家室好的,比她有權勢的,不知幾許。

在徐婉如看來,蘇落雪註定要被人搶走心上人。她只是剛好權勢到位,做了那個成功搶走陳奇可的人。

就算蘇落雪恨她奪了陳奇可,前幾年的打擊報復也就是了,可之後十年的折磨,硬是逼的徐婉如,從一個侯爵府的小姐,癱在床上,活的不像個人樣。

想到這麼多年的折磨,一日一夜,十幾年的折磨,徐婉如恨蘇落雪,也更恨自己,怎麼就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了。

祖母勸她和離的時候,為什麼不聽。

可是,再想想,當年她要是和離回了忠順府,估計也沒什麼好日子。她二伯徐鈞承爵,做了忠順伯,還堅定地站在了太子一邊。

英王奪了太子的位子,忠順府跟著就被抄家滅門。男子不是殺,就是被流放。而剩下的女子,也會沒入教坊司,做了官妓。

當年滅門,除去她和徐婉淑,大伯和二伯兩房的堂姐妹,無論出嫁與否,全都沒入教坊司。聽說,保全她和徐婉淑,還是英宗的意思。

想到這些,徐婉如的臉上,再無表情。重來一世,能避開這個大難嗎?還是說,日後要早些告訴徐簡,全家投靠英王?

想到前世的滅門之痛,再想到自己被休下堂的恥辱,徐婉如心裡,並不願意親近英王。

吳氏抱了徐婉如,正坐在轎子裡,看見她繃著臉,就笑著問,“如意是想去花市嗎?姥姥明兒再帶你去。”

徐婉如搖搖頭,“姥爺答應給我帶花了。”

吳氏見她不鬧,也就放心了,女兒朱念慈的婚事,都在徐簡和徐婉如身上。徐簡好哄的很,可這徐婉如,實在棘手。

若是她到時候發難,就算徐簡喜歡朱念慈也沒用。聽說徐錚明兒就要來接他們了,吳氏當然著急了,一定得讓徐婉如跟朱念慈親近起來。就算親熱不起來,也得讓徐婉如跟自己這個姥姥親近一些。

徐婉如自然知道,吳氏帶她來看臘梅,不過是籠絡她的手段罷了。

眼下,身邊又沒別人,徐婉如自然乖乖地坐在吳氏身邊。吳氏雖然心術不正,可她眼下,並沒有害徐婉如的意思。若是讓朱念慈嫁成功了,倒是還有可能起歹心。

徐婉如心想,徐錚親事,燕國公主心裡,一定早有人選。這些人選,朱自恆是沒法參與的,也就她跟徐簡,說不定還能說幾句意見。

如果預先知道是些什麼人,讓朱自恆去查一查,說不定還能挑一個符合心意的。如果繼室不挑釁徐簡和她,徐婉如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徐錚多情也不是今天開始的,多一個繼室,少一個繼室,也差不了多少。即使要喊繼母為母親,也不會真成了母親,不過是嘴上一句話罷了。

前世,徐婉如被休之後,還喊蘇落雪為夫人呢,現在喊一句母親,根本就沒什麼。更何況,那繼母,很可能也沒那麼壞。

吳氏哪裡知道,徐婉如根本就沒把朱念慈放心裡,她還打算,初二徐錚來訪的時候,讓朱念慈好好去招待他呢。穿什麼衣服,用什麼薰香,吳氏心裡也忙著呢。

吳氏的轎子到了垂花門下,蘇夫人一早就在那裡等著了。這次的臘梅,可不只是為了賞花,朱念心一年孝期將滿的事,誰的心裡都雪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