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英王的時候,顏元初還在長史司裡混日子,整日和同僚們八卦京城百官家裡的長短閒話。至於這個不起眼的十三皇子,除去知道他被方太妃收養,又和鄧太后一系親近,別的,顏元初也不清楚。

英王出宮開府的時候,顏元初才得了訊息,知道這個十三皇子,竟然也是賀家血脈。而後對英王的試探,就由蔣宇成私底下去做了。

只是,顏元初有些奇怪,英王一直都是賀家血脈,為何到了出宮開府的時候,才傳出他生母的身份。

賀皇貴妃一早就沒了,五皇子已經去世,六皇子又被眾人緊緊地盯著,賀家勢力已經群龍無首,為何不早些公開英王的身份?

蔣宇成得了命令,暗中接觸英王,回來之後,偷偷告訴顏元初,英王是塊美玉。顏元初找了機會,巧遇過幾次英王。他是小吏,英王根本就不記得彼此見面的情形。

賀太后留下的人馬,顏元初只是其中之一,只是蔣宇成力薦英王,顏元初相信蔣宇成的眼光。

再加上機會難得,他做了三十來年的暗棋子,這一次,顏元初很想正大光明一次,正式走到人前,讓全天下都看看顏家子弟,是怎樣一副模樣。

所以,顏元初接了英王這一攤子事,等英王府的長史出了點意外,他就接手來了英王身邊。而蔣宇成,也藉著捐官的機會,進了京城。

他們圍在英王身邊,一方面要明察暗訪京城的各種訊息,另一方面,又得想方設法,早些帶著英王就藩。這樣一來,就可以早些部署兵力,日後要想奪位,也得手裡有人馬。

眼下英王尚且年少,又才出宮開府,京城相識相熟人,算不上多。為了日後著想,眼下倒是交際聯絡的好時機。

方太妃和鄧太后又想借著英王,和京城權貴子弟交好,日後好給鄧皇后的太子搖旗吶喊。所以,這次英王從濟南府回京,方太妃就吩咐英王,好生招待京城好友,特別是鎮國公府的謝家子弟。

畢竟,拉攏了謝家,就等於拉攏了朝裡的兵部侍郎謝松,疆場上的鎮國公和長房謝楠,宮裡還有個年輕的賢妃謝纖柔。

賢妃不過二九年華,眼下雖然有了身孕,卻不會捲到奪嫡之爭裡面。一方面,太子已立,即使賢妃得了皇子,也有十四歲的年齡差距。

另一方面,賢妃和謝家要是想奪嫡,第一個反對的就是肅宗。兵權在手的外戚有多可怕,大楚的開國皇帝太祖最是清楚。當年,他就是靠著手中兵權,奪了大梁的天下。這樣的事情,肅宗自然不會允許重演了。

既然篤定賢妃不會參與奪嫡,那謝家的勢力,就更值得爭取了。鄧家這麼想,其他皇子的外家,也都這麼想。

只是謝家的態度,一直十分堅定,他們只站皇帝,連太子,他們都不會站。誰坐天下,他們就徹底忠於誰。

這法子雖然簡單,做起來卻不容易,畢竟,太過得罪人了。若不是謝松玲瓏八面,謝家在朝中,不見得能有今天餘裕。

所以,顏元初聽說謝三郎贏了莊大頭,得了兩家拔尖的勾欄,就猜疑,是謝三的父親謝松在背後插手所為。只是這事究竟如何,顏元初也不敢妄下結論。

到了筵席的那天,英王府裡一片歡騰。上門做客的,多是半大小子。最大的,也不過十五六歲,府裡沒有長輩,又有歌舞助興,來訪的眾人,無不樂不思蜀。

謝石安自然也來了,不過,同來的,還有謝家長房的謝二謝籟鳴和二房的謝輕塵。自從靖遠將軍府的蕭誠去了甘州,鎮國公府也一直上表,想讓長房的長孫謝古蟾去北疆。

謝古蟾已經十四歲了,過了冬天,就要十五歲了。這個年紀在謝家,一早就該上戰場了。

只因肅宗剛剛繼位,謝家擔心皇帝起疑,所以才留了子弟在京城不動。眼下靖國公府的人都出發了,沒道理鎮國公府沒動靜。

所以,這摺子一上去,肅宗就給批了,給了個職位,就派謝古蟾北上和鎮國公謝克定匯合了。

英王這次請了很多人,幾乎所有勳貴人家的子弟,都收了他的帖子。只因他是替鄧太后和方太妃招攬人馬,再招搖,也沒什麼干係。

所以,能請不能請的,英王都發了帖子。至於這些勢力,後來為誰所用,就不一定了。

顏元初好奇謝石安和謝家插手勾欄的事情,就特意找了機會,去尋謝三。只是,謝石安和謝家的兩個兄弟,形影不離,顏元初一直沒找到機會。

好容易謝石安落了單,顏元初趕緊上前打探去了。

“謝三公子,”顏元初拱手行禮,“不知可曾看見我們王爺?”

“王爺?”謝石安喝了些酒,因為年少,一時間還不適應,“在梅林東邊吧,先前還看見他了。”

“哦,”顏元初趁機搭了一把手,扶著謝石安在暖閣坐下,“明忠,讓人給謝三公子端碗醒酒湯來。”明忠得令,吩咐了幾句,就守在門口了。

謝石安前世跟著唐知非學過功夫,而今的身體雖然不適應,卻有幾分底子。明忠在門口一杵,他就知道,這明忠非同尋常。只是這個顏長史,又是何人?

前世英王繼位的時候,並沒聽說,朝裡有這麼一號人。倒是有個英雄將軍,似乎姓蔣,十分權重。當時靖遠將軍府替代了鎮國公府的地位,只有這個姓蔣的將軍,能夠與之抗衡。

謝石安喝了口醒酒湯,知道眼前這個顏長史,多半也是英王的人。只是,顏姓跟賀家淵源深厚,也不知道,英王和這個顏長史,到底是什麼關係。

顏元初存了打聽的心,謝石安也存了一探究竟的心,兩人半真半假,坐在暖閣裡看雪,倒是聊的頗為投契。

只是,顏元初經驗老到,謝石安又是再世為人,兩人聊了半日,卻一點兒實情都沒洩露。外人看來,說不定還以為他們是什麼忘年之交,聊的如此高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