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如覺得姚汝南太過沒有人情味,竟然拿了外孫女的幸福,成就自己的名聲,心裡就有些看不上姚汝南。

唐知非卻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卻什麼也沒多說了。

在後人看來,姚汝南的確有些犯傻。可是在那樣分崩離析,風雨飄搖的時候,還有這樣的忠臣,即使是愚忠,也足矣讓人感慨萬千了。

“這個馮綺雯,就這麼老老實實嫁到謝家了嗎?”徐婉如問,“不是說,河間王世子對她一見鍾情了嗎,為什麼毫無行動呢?”

唐知非點點頭,卻又接著搖搖頭,“皇帝下旨給馮綺雯賜婚,就是要看看河間王的態度如何,看看他們父子如何反應。若是賀智一時衝動,為了感情一事去阻止這場婚事,皇帝就有足夠的理由,去對付河間王。所以,即使賀智想有所行動,他父親賀顯這個老狐狸,也絕對不會讓他去做的。”

“是嘛,”徐婉如有些可惜,剛剛聽說了一個一見鍾情的故事,誰想,背後的現實,又是如此沉重。

果然,一見鍾情的愛情,還真沒什麼好結果,比如賀智跟馮綺雯,又比如前世的她跟陳奇可。

想到陳奇可,徐婉如自然不可避免地想到蘇落雪了。也不知道,究竟她是第三者,還是蘇落雪才是第三者。徐婉如覺得,自己應該才是多餘的那一個吧。

“謝克寬已經有了一個妾室,”唐知非繼續說,“雖然不是正室,在謝克寬的眼裡,卻和妻子無異。馮綺雯嫁到謝家,可想而知,她的處境會有多艱難了。”

徐婉如點點頭,唐知非先前提過,謝家人管妾室叫夫人,管馮綺雯叫馮夫人。這樣的婚事,對馮綺雯來說,完全是種折磨。

而這樣的婚事,對馮徵這個做父親的來說,也是一種侮辱,或者說,是種懲罰。畢竟,他選擇了站隊河間王,又被皇帝抓了個現成。

或許,馮徵那會兒的心裡,已經起了逆反之心。本來,他頂多只是政治投資,選擇一個有前途的藩王投靠。可皇帝把馮綺雯嫁到謝家,不死不活地做個活寡婦,馮徵這個做父親的,心裡怎麼可能好受。

想來,馮徵後來之所以投靠大楚的周家太祖,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和他的女兒馮綺雯有關。

都說紅顏禍水,其實,即使馮綺雯不是什麼絕代佳人,處於這樣的一個位置上,無論她跟謝克寬的關係如何,最終,也會走向這樣的悲劇結尾。

想到這裡,徐婉如心裡,有些為自己的這個姨婆婆悲傷。就因為她是姚汝南的外孫女,馮徵的女兒,各方勢力為了她身後的軍力,就盯著她不放。別說婚姻不能自主,她連生死,都自主不了,何其悲哀。

至少,跟馮綺雯相比,徐婉如覺得,自己前世雖然結局慘淡,可她一開始,是順著自己心意做事的,而她的祖母燕國公主,也處處給她助力。

只是,怪只怪,自己看走了眼,又太過於隨心所欲,強人所難,最後陳奇可反撲,徐婉如雖然恨他,卻也覺得自己罪有應得。

“這個馮綺雯,她是怎麼死的?”徐婉如問,她雖然聽說過,謝克寬的妻子,應該是跳樓自盡的。可事情的起始細末,徐婉如並不清楚。

“謝家投靠了大楚的太祖,一起起兵。”唐知非說,“京城的謝克定帶著家人,一夜之間突然消失,定北侯府裡面,就剩了一個馮綺雯。皇帝派人來抄家的時候,她就從天水樓上跳了下去。”

“抄家又如何,不就是收監侯審嘛,”徐婉如見識過忠順府被抄的事情,知道抄家不一定會死,就問,“她的外祖父和父親呢,不是說了,他們手裡有重兵嘛。”

“那會兒,姚汝南已經在山西戰死了,”唐知非的目光投向遠處,隱約有些淚光,“姚家已經搬去鄉間避禍,而馮徵手中的兵,卻被調去山西對付韃靼人了。”

“這麼巧?”徐婉如問。

“是啊,真是巧合。”唐知非想起當年的事情,馮綺雯遇難前後,潘知遠也準備下山去找她,卻陰差陽錯,最後還是錯過了。當時有這麼多人記掛著馮綺雯,似乎誰出手,都能救下她,可偏偏,最後是誰也救不得她。馮綺雯還是義無反顧地,從天水樓上一躍而下。或許,這也是她的抗爭吧。

唐知非心想,果然,師傅有些話,還真有些道理,命中註定的事情,真不容易改變。也不知道,這一生的命數,是否有所變動。

“你也不問問,馮綺雯的丈夫,最後有沒有來救她?”唐知非看了一眼徐婉如,見她太過冷淡,就有些好奇了。

“他們一開始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徐婉如淡淡一笑,“不過是彼此認識的陌生人罷了,哪裡就能指望這樣的丈夫?”

唐知非一愣,突然脫口而出,“聽說,謝克寬最後愛上馮綺雯了。”

“愛上?”徐婉如笑了起來,“大師兄,你今天怎麼如此八卦呢,說了這麼久的姨婆婆,還說她那個丈夫愛上她,莫非,是看上她的外貌了?”

“不是,”唐知非很肯定地說,“一開始,謝克寬就反對這門婚事,只是謝家要得皇帝的信任,就不得不娶馮綺雯,這是皇帝的意思,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當時為了勸服謝克寬,官媒一早就把馮綺雯的畫像帶去了,說是絕代佳人,謝克寬都沒動心。”

“那後來怎麼就動心了呢,”徐婉如有些不齒,一開始對妾室愛的死去活來,後來娶了個絕色妻子,又發現自己愛上新婚妻子了,這算什麼事啊。簡而言之,這就是見異思遷啊。什麼愛情,純粹是個笑話好不好。

見她不信,唐知非只得暗中嘆氣。師傅說了,萬事順其自然,可是,全都順其自然了,徐婉如什麼時候才能記起舊事呢?

沒有了馮綺雯的記憶,當年的事情,又該如何找回來呢?唐知非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心中頗有些無力感。他的話,也只能言盡於此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