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人禍的,”徐文和感慨道,“好在咱們徐家也還有些積蓄,總不能叫族人捱餓吧。只是這有錢卻沒地使,想買穀子還不容易呢。”

青黃不接春三月,若是今年的水患重一些,只怕到了夏秋季節,仍舊顆粒無收。若是如此,那徐家要買的糧食,可就著實不少了,怎麼著,也得夠族人吃用一年,熬到來年光景好的時候。

京城是八方通衢,各處物產皆聚於此,徐文和這次進京,就有存糧之念。可是剛才跟徐錚說了一會兒,卻被徐錚說是杞人憂天。徐文和無奈,只得讓人搬了土產禮物,先去萱園見過燕國公主再說。

若是沒有京城徐家的幫忙,他一個外鄉人,想在京城買那麼大一批糧食,只怕十分不易。而且就算買到了,也不見得能安全運回大同。

這天氣一天暖似一天,黃河決堤就在眼前了,只是當官的多數欺上瞞下,只怕京城的達官貴人,壓根兒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難怪,徐錚會說他杞人憂天。

“七伯也莫著急,”徐婉如卻開口接了話,“我和竹君的舅舅剛從杭州回京,江南的糧商多在京城做生意,到時候問問舅舅,說不定他識的什麼人。”

“大小姐的舅舅,就是吏部侍郎,兼著江南織造的那一位朱大人吧。”徐文和對忠順府的親戚關係,可是十分清楚的。

“嗯,是他。”徐婉如解釋道,“舅舅這些年,在江南也識的不少人,七伯到時候跟他商量商量,或許他知道應該找誰幫忙呢。”

“好,好!那到時候等朱侍郎有空了,我就登門拜訪去。”徐文和在徐錚那裡碰了一鼻子灰,這會兒聽說朱自恆有門路,立馬就高興起來了。

徐婉如寒暄了幾句,就又回了車上,跟著徐簡,三人一起往靖遠將軍府去了。

徐簡有些奇怪,他姐姐可不是什麼禮賢下士的人,怎麼對這個七伯,十分客氣呢。

“姐姐,你說七伯要買多少糧食啊,”徐簡算了算大同本家的人口,“他們應該有存糧的,怎麼連一年都熬不過去呢,還說是大同的豪紳富戶。”

“就本家那些人,自然是夠用了,”徐婉如冷笑一聲,“七伯手裡,可不止這些人啊。”

“你是說……”徐簡大吃一驚,

“嗯,”徐婉如點點頭,“到時候買了糧,你陪七伯一趟,去大同看看,究竟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

徐簡心中波濤洶湧,原來,祖母和姐姐昨晚上說的人馬,就是七伯手裡的這些。他也是將門子弟,雖然父親徐錚未曾上陣,可武將世家的子弟,誰心中都有建功立業的夢想,徐簡也不例外。

與其去東宮做一個人質,倒不如去大同一刀一槍帶一些人馬出來,徐簡想到這裡,突然有些熱血沸騰了。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徐婉如微微一笑,“七伯還沒站隊呢。”

“又是長房跟二房,”徐簡有些咬牙切齒了。

“他們在大同可比我們強多了,”徐婉如解釋道,“王氏的孃家兄弟出面,管著一大批人馬呢。祖父原先的手下,大部分跟了靖遠將軍府,剩下的,不是投了大同本家,就是陽和衛王家。七伯不見得願意屈尊人下,所以才沒站了長房二房,否則,王家人硬生生要壓他一頭。”

“姐姐,你這幾年,真的不是祖母把你給藏起來了嗎?”徐簡有些氣餒,這些事,他可是一個字都沒聽說過啊。

“瞎說什麼呢,”徐婉如想了想,又吩咐說,“我知道你容易心軟,見不得徐婉淑吃虧,可你也小心些,別被宋紅妝母女給騙了。”

“姐,二妹妹是二妹妹,她跟宋姨娘不一樣,”徐簡辯駁道。

“哼,”徐婉如冷哼一聲,“當年我走丟,一開始謠傳我命數太重的,就是許素白。後來傳訊息去長房二房的,就是宋紅妝,最後下黑手滅口的,你也能猜到是誰了。”

“真的是宋姨娘?”徐簡有些想不通,“許姨娘跟宋姨娘,幹嘛要針對你呢。”

“許姨娘是爭寵,”徐婉如分析道,“若是夫人跟父親為了我的事爭吵,那就正和她的意思了。宋姨娘是為了徐婉淑,只有我這個嫡出的大小姐沒了,日後的好事才會都落到她女兒身上。”

徐簡雖然覺得徐婉如想的有些多,可事實的確如此,徐婉如不見了,徐婉淑就成了府裡的大小姐。若是到了定親的時候,沒有一個年歲相近的嫡出長姐壓著,徐婉淑的機會是要好上許多的。

徐簡看了一眼徐婉如身邊的徐婉瑩,提醒說,“姐,婉瑩還在這裡呢。”

徐婉如看了一眼徐婉瑩,繼續跟徐簡說,“她以後也要扛起家裡責任的,早點知道以後才不會糊塗。父親的幾個姨娘,真沒一個簡單的,你若是光看可憐不可憐就出手相幫,最後賠進去了,可別說我不幫你。”

“我離她們遠一些就是了,”徐簡點了點頭,又吩咐徐婉瑩,“大姐說的話,可別告訴別人了。”

徐婉瑩點了點頭,大姐當她是大人了,她自然要保守秘密了。徐婉如微微一笑,她敢說就敢認,她倒是要看看,誰敢為了這些話找她麻煩。

徐婉如還跟徐簡絮絮叨叨說著家中的事情,鄭明倒是來報了,“世子,大小姐,蕭小將軍出來相迎了。”

蕭家的男子都上了戰場,這會兒在京城的蕭小將軍,自然是蕭誠了。蕭誠十二三歲就上了戰場,這麼七八年砍殺下來,硬是憑軍功升了個四品遊擊將軍。

這次蕭茉定親,他這個嫡親的兄長,自然要回京一趟了。可是蕭誠一回京,府裡的祖母和母親就逼著他娶親。

蕭誠本沒成親的心思,可聽說徐婉如也回家了,立馬就說漏了嘴,非她不娶。可這會兒宮裡傳了聖旨出來,召徐婉如進宮。

徐婉如這一去,說不定就成太子妃了呢,靖遠將軍府的許老夫人,只覺得頭髮越發白了,也越發稀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