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雨在暖閣裡聽見了,很高興地牽著姚小夏的手來花廳了。

“如意,我的屋子給你住,門口剛搭了紫藤花架,明年春天就能開花了。”

姚小夏知道,兒子一向喜歡徐婉如,得了什麼好東西,第一個就想到要給她。

“胡鬧,”燕國公主出聲制止,“祖母和你父親都在家裡住,你們能去哪裡?”

“在父親眼裡,我和竹君還比不上三個居心不軌的奴才,”徐婉如笑,盯著徐錚就說,“那我們也不礙著父親的眼了。”

朱自恆的嘴角,更是上揚了。這事得鬧大了才好,鬧大了,徐簡和徐婉如就能名正言順地跟他回家了。

徐錚很是惱怒,“你一個孩子,知道什麼叫居心不軌?”

這話,就是替柳色開脫了。

徐婉如聽了,心裡一沉。她四十歲死的,前世過的淒涼,死後雖然有朱時雨替她復仇,可心裡的怨氣,多少有一些。這會兒見了自己的父親,卻口口聲聲維護小妾,徐婉如心裡,如何不怨。

柳色靠了一邊的椅子上,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可憐。聽見徐錚維護她了,眼裡淚光一閃,更是委屈了。

“孩兒不知道柳管事這麼大的本事,賭坊隨便就讓他欠三萬兩白銀。”徐婉如看了一眼管家沈立三,笑著問,“沈管家,賭坊能讓你欠三萬兩嗎?”

沈立山微笑,“小的無能,只夠二十兩。”

賭坊向來就有坑騙豪門子弟的招數,家底越厚的,欠的數額也就越大。等積累到鉅額負債的時候,就騙了這些豪門子弟,偷了家裡的地契田契來換。

柳方一個小小的管事,就算坑了他,他也沒有那個家底去還啊。賭坊的人又不瞎,如何能讓他欠到三萬兩?說穿了,還不是盯上他身後的忠順府了。更何況,他還有個姐姐,是忠順侯的小妾。

徐錚也是紈絝子弟出身,對賭坊的這些招數,自然是知道一些的。這三萬兩,必定是有人想透過柳方,對忠順府下手。

徐婉如到了柳色身邊,從她頭上拔下一支點翠金簪,對著燈光看了一眼,又重新插到柳色的頭上。

柳色被刺了一下,哎喲一聲,眼淚就撲簌而下了。徐錚見了,想出聲制止徐婉如,又怕大舅子說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徐婉如笑,“柳姨娘跟柳管事真是姐弟情深,弟弟欠了三萬兩,姐姐還是滿頭珠翠,也不知道,拿支金簪幫幫兄弟。”

柳色愣了愣,很決絕地說,“好叫大小姐知道,婢妾從來不拿東西給外面的。”

“是嘛?”徐婉如笑,一伸手,又抽了她頭上的簪子,遞到一個護衛手裡,“幫我折斷了。”

護衛一掰,簪子就斷了,“裡面是銅的!”

徐婉如湊過去看了一眼,“這點翠簪子是我母親去歲賜你,裡面可不是銅的。”說著,一口氣擼了柳色頭上的步搖和簪子,遞給了護衛,“全給我掰斷了。”

護衛依言行事,拿了柳色的金簪步搖,全部掰斷。一斷,裡面的銅芯,異常扎眼。

徐錚接過斷了的步搖,盯著柳色問,“這是我給你的,如何也成了銅的?”

燕國公主本以為,這事是柳方一時糊塗乾的。可賭坊讓柳方欠下三萬兩白銀,背後必定有人搗鬼。這人的目的,只怕不是拐騙公子小姐那麼簡單了。

柳色的首飾,很明顯全貼補給弟弟柳方了。三萬兩也不是一天兩天欠下的,柳色不可能一點兒也不知道。徐婉如說柳家三人居心不軌,的確沒有說錯。

“你的首飾都給柳方了,”徐錚問,“他欠錢的事,你真的一無所知?”

“他只說不給錢,賭坊就會砍斷他的手腳,”柳色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如何知道,他欠了這麼多。我母親跟我的首飾,已經全部給他了,別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侯爺!”

柳色的首飾,全部給了弟弟柳方。她在府裡還要見人,就弄些樣子一模一樣的假首飾戴著,掩人耳目。

再加上,朱念心年初沒了,府裡的妾室雖然不用服孝,可衣服首飾也素淨了半年。柳色帶了半年的銀簪子,最近才開始帶金首飾。

“哼,”徐錚恨恨地把步搖扔在地上。柳方的確被人設了圈套,可柳色和柳婆子,不見得知道他欠了這麼多。

徐婉如也冷哼了一聲,站到了柳方的面前,“你迷暈了我,打算怎麼扛著我出去?大白天的,府里人來人往那麼多人,誰都可能看見。”

眾人的目光,都盯著柳方,就想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芝園是忠順府後院的中心,四面八方都有人。如果柳方打算趁人不備,偷偷扛著徐婉如出去,必定會被人看見。

“這,這,這……”柳方結巴了一會兒,說,“小的打算夜裡出去。”

“夜裡?”徐婉如笑,看著燕國公主說,“祖母,我還不知道,我們後院夜裡,還能讓外男出入自由。”

“你根本就沒想把我抗出去,”徐婉如盯了柳方,“你是想把我淹死了了事吧!”

“沒,沒,沒有的事,”柳方趕緊否認,誘拐不是死罪,謀殺可真是死罪。

“那你打算,怎麼在夜裡,扛著我從芝園出去呢?外面門口又有誰接應你呢?”徐婉如問。

“我有姐姐的腰牌,”柳方說,“夜裡能出入後院。”

“哼,”徐婉如笑,“從芝園出去,無論你走哪條路,都得經過好幾個院子,至少四道門。每個門口都有三四個守門的人,你是說,這十幾個人,都會眼睜睜看著你,就這麼揹著我出去?”

五歲的孩子,除非藏在大箱子裡,否則,一定有人看見。柳方雖然有資格進後院,可也是白天的時候。若是夜裡他扛著這麼大一個箱子出去,守門的就是瞎了,也不會放過他的。

沈立山看了一眼燕國公主,燕國公主點點頭,他就趕緊退出屋子,去找守門的管事去了。如果柳方沒準備好出去的退路,他就不是誘拐,而是謀殺了。這樣一來,情況就更嚴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