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做白日夢了?”柳七妹哭歸哭,話還是說的很清楚的,“我在宣府好好的,是誰死活硬拽地非要拉了我進京城的,是誰好好的想著要做將軍的,不是我啊,是你啊!”

“得了得了,都少說幾句吧!”柳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都什麼時候了,家裡還要吵成一鍋粥嗎?像什麼話,也不怕叫人聽見了笑話。”

柳家住在蕭家在京郊的宅子,雖然沒什麼蕭家人住著,可是下人卻是有幾個的。再哭鬧的大聲一些,只怕就要被嘴碎的下人傳去蕭家了。

柳母丟了瓷片渣滓,到窗外鬼鬼祟祟地看了一圈,見蕭家的下人都在另外一個院子,才進來掩上門,坐在了炕的角落上。

“你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柳傳聲開始嘀咕起來,“還不要金三,只怕金三到時候不要你呢。”

“不要就不要,”柳七妹還是有些脾氣的,“誰稀罕他這麼個一身膘的東西。”

“嘿,”柳傳聲提高了嗓門,“你又是個什麼東西,還挑三揀四起來了。”

“我,我,”柳七妹找不出理由,只得哼了一聲,“至少蕭家看上我了。”

的確,蕭家想給蕭誠找一個願意守寡的妻子,也只有這種小官吏人家的女兒。蕭家在軍中勢大,軍中人家的女兒其實也是可以的。只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才將就了宣府的柳家。

“哼,”柳傳聲冷冷一笑,“啥叫看上你了,人家不過是被人給難看了,沒得選,才選了你。”

“你胡說!”柳七妹趕緊跟父親確認,“爹,大哥又瞎說了。這麼編排人家,也不怕後果。”

“傳聲,有些事你也注意一些,”柳父嘆了一口氣,眼下的處境,他也十分為難。雖說蕭家答應他們,可以在京城留幾天。可是柳父進京之後走的門路,卻一個都沒有走通。人家也是看在蕭家的面子上門,才跟柳父周旋了一下。

雖說是賣女求榮,可是這門親事如果真成了,他們柳家就是靖遠將軍府的正頭親家,以後來往也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他在蕭家能夠說的上話,那些個人自然也願意跟柳父來往。可是現在,蕭家的事情成了鏡中花水中月,還有什麼以後可言。

柳父也擔心得罪了蕭家,雖然這次的事情,明顯是蕭家做的不對,可是他也不敢太過聲張了。畢竟,這可是靖遠將軍府啊,他一個小小的宣府衙吏,哪裡敢吱聲啊。

“又不是我瞎說,”柳傳聲被父親的阻攔給擠兌的有些不滿了,“外面都這麼說。”

“什麼叫外面都這麼說?你小子又知道個什麼。”柳父進了京城,就在蕭家的宅子裡面擺老爺的款,輕易不出門。即使出門,也帶了蕭家的下人同去拜訪京城的舊相識。而那些舊相識知道蕭家進京的目的,自然不會跟他說的太過仔細。

所以,蕭家和忠順府的事情,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偏偏柳家的人並不知道。

柳母進了京城,一心一意是來準備嫁女兒的,又是足不出戶,蕭家的下人也不會在他們面前嚼舌頭,所以,除去經常出門去吃喝嫖賭的柳傳聲,另外三個柳家人,誰都沒有聽說過忠順府和如意郡主的事情。

“我怎麼就不知道了,”柳傳聲梗著脖子反駁道,“人家蕭誠生前,可是跟忠順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如意郡主郎情妾意看對了眼的,聽說忠順府的大小姐,那可是京城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怎麼了?”柳七妹反駁道,“她不是沒有嫁給蕭將軍嘛。”

“是沒嫁,”柳傳聲得意的看了一眼妹妹,說道,“不過事後,他們先找的忠順府,只不過人家沒答應,所以才找到我們家了。”

“這麼說,前頭還有個什麼郡主?”柳父這會兒才正視起這個問題來,“她跟小將軍有婚約不成?”

“聽說蕭將軍去甘州之前,”柳傳聲把這幾天在秦樓楚館聽來的訊息,添油加醋地說了起來,“還曾經求到金鑾殿上,想要娶這位如意郡主呢。”

“金鑾殿?”柳父哆嗦了一下,問道,“這個跟皇上有什麼關係嗎,他怎麼還給求到金鑾殿去了。”

“這個郡主可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柳傳聲解釋道,“雖然是忠順府的大小姐,姓的徐還是許啊,可是卻是皇家的人,所以蕭將軍要求皇上。”

“哦,那皇上答應了沒?”柳父又問,柳母也收回看著窗外的視線,很是認真地看著兒子。

“聽說是沒答應,也有人說,是等蕭將軍打勝仗回來再定親,”柳傳聲剛想補充些什麼,卻被柳父給打斷了。

“這樣不是還沒定親嗎,”柳父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並不在乎,“我們七妹可是正兒八經定親了的,庚帖都跟蕭將軍換過的。”

“那有什麼用?”柳傳聲冷笑,“人家還不是說退就給退了,說不定啊,是那個什麼勞什子的郡主又反悔了,來跟蕭家和好了,所以他們才不要我們家的七妹了。”

“這怎麼可以,”柳母突然蹦出一句話來,“我們七妹生死相隨地替他們家守一輩子的!”

不得不說,這話柳母說的有道理。雖然柳家是賣女求榮,可是柳家七妹,的確是準備跟蕭誠的牌位過一輩子了的。就算她是貪圖蕭家的權勢和少夫人的名頭,可賠進去的,的確是一個女子的一生。

柳父有些不滿柳母開口說話,不過,她說的有些道理,柳父也不好反對,只得換了話,把柳母剛剛說過的話,重新組織了一遍。

“是啊,先來後到,”柳父說道,“我們七妹是先定的親,她是郡主就能搶人家的親事了,這個沒道理的,要來,她也是做小的。”

雖然大家都知道,一個郡主是不可能給人做小的。雖然柳家是地方上的小吏人家,卻也知道,郡主的身份了得。

一家人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了。蕭家的確跟柳家定下了親事,庚帖也已經交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