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的丫鬟臘梅,嫁給施擇的小廝張青,這事馬文遠也是聽妹子提起過的。只是臘梅和張管事的親事之後不久,馬文遠一家噩夢就接二連三地來了。

先是馬氏被施擇休棄,突然就上吊自盡了。馬氏自盡之後不久,馬文遠的妹子也被婆家退了親事。再接下去,馬文遠的舉人功名,突然被人給取消了。送來的文書上面,理由也寫的很充分,忤逆兒連累母親,是為不孝。

馬文遠只是一個小人物,也不知道是誰去了他們的老家,把馬文遠當年唆使父親毒打繼母的事情給捅了出來。馬文遠自小就有些小聰明,繼母待他和妹妹不好,他就暗地裡給繼母下套,被他父親名正言順地鞭笞了一番。而後父親過世,繼母改嫁,馬文遠才孤身一人,帶了妹妹進京趕考。

大楚自來仁孝治國,雖然馬文遠本身並沒有沾了繼母一個手指頭,可是連累母親受辱這個罪名,還是死死地扣在了馬文遠的頭上。本來這個罪名也不算什麼大事,若是有人能替馬文遠走動走動,花點錢消了災禍,也算不得什麼了。

可是偏偏馬文遠手裡一點兒錢都沒有,突然沒了功名,連會試的事情,都成了鏡花水月。而家裡面更是亂成一團糟,妹妹被退了親事,在家只是啼哭。而馬氏的前車之鑑就在面前,馬文遠奔波自己功名的時候,還要小心提防妹妹一個想不開,走了絕路,不知道多少心焦力瘁。

因為馬氏和世子的事情,馬文遠在京城更是沒有來往的朋友。後來,還是進京述職的秦清,幫了馬文遠一把,想法子留住了他的舉人功名。可是這個時候,馬文遠已經誤了會試,留了汙點,幾年內科舉,只怕文采再好,也會因為這個不孝的汙點,過不了考官的這一關了。

所以,思索再三,也為了兄妹兩人的活路,馬文遠最後還是做了秦清的幕僚,放棄了科舉。而馬文遠的妹妹,也因為兄長投靠秦家,最後成了秦清的妾室,生子殞命。

所以馬文遠對施擇身邊的那些箇舊日奴僕,還是比較瞭解的。這個張管事當年娶了臘梅,生了一子叫張晃,可是任氏進門之前,臘梅就已經病死了。任氏知道張青是施擇的心腹下人,進門的時候就想賣他一個好,把身邊的陪嫁丫鬟給一個張青做妻子。

只是張青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兩年沒有答應任氏,但是後來,卻突然轉變了態度,娶了任氏陪嫁過來的一個丫頭春花,現在人稱何娘子的就是。何春花也生了個兒子叫張明,只是跟張青的長子張晃差了個七八歲,兄弟之間倒是還算和睦。

說到這裡,馬文遠感慨道,“連張青都知道,家中兒子若是年歲接近又不是一母所出,必定要惹出什麼災禍來的,反而施擇英雄一世,卻無知無覺,任由兩個兒子互相擠壓。”

其實,施曠和施暉之間,並沒有互相擠壓,反倒是任氏花了十二分的力氣,去打壓施曠。施曠在做世子之前,雖然是府裡的大公子,可是日子過的,卻十分艱辛。這一點,馬文遠也提到了。

“施曠這樣苦出身的人,”馬文遠分析道,“只怕可以同苦,卻不能共富貴。”言下之意,徐婉如日後,不見得能夠掌握的了施曠。

徐婉如倒是也不反駁,馬文遠說的有道理,她的確需要準備後手。眼下施曠的確十分合適,可是萬一收服不了他呢,徐婉如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雖然舅舅說的簡單,可是這事做起來,卻絲毫不簡單呢。

馬文遠跟徐婉如說好施家的事情,就出去做事了,這是他第一次展現身手的時候,可不能有什麼差錯。馬文遠雖然覺得事情不難,可是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事落了他手裡,哪有不成的道理,郡主年輕,終究還是有些擔心的模樣。

這次離開秦府,馬文遠也是心中有一腔抱負,他若是一輩子留在秦家,日後雖然不見得受人尊敬,卻也衣食無憂。秦傑敏是個機敏的,日後他分家獨過了,馬文遠這個舅舅,跟著秦傑敏一起住,日子不會太難過。

可是誰心中都有一腔抱負的,尤其像馬文遠這樣有些才學,有些本事的人,如何能夠甘心寂寞,而不做一番事業出來。秦清待馬文遠雖然客氣,可是當年妹妹做妾喪命一事,總是馬文遠心頭的一個疙瘩。

而且,秦清只是一個普通的從三品京城府尹,事情繁瑣費力,卻謀不出一個好前程來。就算自己得不了前程,馬文遠也想做一番大事業,即使誰都不知道是他做的,他自己知道,心裡也足夠樂呵的了。所以,徐婉如跟秦傑敏一提,馬文遠知道了,心思就有些動了,再加上第一仗,就是跟施家的那個陳世美施擇打,馬文遠更是心動不已了。

馬文遠做幕僚多年,私底下不知道幫秦清處理了多少麻煩,做了多少陰私勾當。這會兒對付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施曠,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很快,沒兩日,崇寧侯世子施曠在外面養了人的訊息,就傳到了他妻子唐思思的耳朵裡面。唐思思正陪了婆母任氏吃茶,卻看見自己的乳孃劉嬤嬤過來找她。

劉嬤嬤進唐家做乳母之前,剛沒了一個女兒,進了唐家之後,就對唐思思特別的好。所以唐思思出嫁的時候,這個劉嬤嬤雖然有兒子可以接去頤養天年,她卻選擇跟著唐思思一起來崇寧侯府。

這府裡的事情,唐思思看不明白,劉嬤嬤卻是十分清楚的。雖然唐思思對施曠一往情深,只怕這個世子姑爺,對他們家小姐,根本就不可能生出什麼情誼來。

還不如,跟緊了這個姨媽婆婆,得了機會,跟施曠生幾個孩子,唐思思在這個崇寧侯府,才算是站穩了腳跟。至於丈夫的情意,是能吃呢還是能穿啊,劉嬤嬤心裡,卻是十分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