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寶慶公主府,小蓮扶了徐婉如下車,一眼就看見燕國公主的車馬,早就停在了二門口。想來,燕國公主已經到了,這差事,她倒是上心的很。

徐婉如看了一眼藍澄澄的天空,一絲的雲也看不見,就這麼亮地刺眼。收回視線,徐婉如帶了人,就往後院去了。

進了後院,徐婉如就看見王錦鵬了。這次查案,其實是錦衣衛的人唱主角,只是肅宗要針對的人,卻需要燕國公主出面。而徐婉如自己在這一個摺子戲裡面,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她就有些不清楚了。只是馬文遠卻跟她說的清楚,這次京衛的事情,別人都不能動,誰動了皇上就要懷疑誰,只有她這麼一個身份的郡主,去取京衛,正是肅宗的意思。

這些天的交道打下來,徐婉如對馬文遠的說法,也有些相信了。肅宗不是信任她,只是他在有限的人選裡面,選中了這麼一個沒有背景的女兒罷了。他本就偏愛徐婉如一些,給她一些好處,又不會壞了局勢,肅宗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徐婉如的嘴角微微上揚,而今,她倒是有那麼一點皇傢俬生女的覺悟了。只是,寶慶公主的死,肅宗究竟想讓誰來背這個黑鍋。自然,肅宗是不可能把鄧太后公諸天下的。有這麼一個不仁不慈的母親,肅宗這個皇帝臉上也不會有光彩。既然不是針對鄧太后,那就是鄧太后手裡的勢力了?徐婉如一邊琢磨,一邊往屋子裡去了。

剛進屋,宋嬤嬤就笑著迎了上來,扶了徐婉如進去。

“今日公主讓人做了些蘇式的桂花綠豆糕,”宋嬤嬤笑著說,“郡主一向喜歡,今兒正好用一些。”

徐婉如自然知道,祖母身邊有個南方的廚子,蘇式點心做的一絕。她前世出嫁的時候,這個廚子就跟了她去陳家,最拿手的一道菜,應該就是魚羹了,不見腥味,只見鮮美。

“郡主有些日子沒在家中飲食了,”宋嬤嬤很及時地解釋道,“府裡的廚子剛琢磨出一個魚羹,連公主都讚不絕口,郡主務必回去試試。”

徐婉如記掛著花青等人的事情,正打算去一趟忠順府的,這會兒宋嬤嬤說了,徐婉如就點點頭,只說自己晚上跟了燕國公主一起回去。

宋嬤嬤樂呵呵地扶了徐婉如進去,燕國公主正坐著看一卷書冊,聽見動靜,就抬頭看了過來。眼神清明,可臉色卻有疲勞的倦色。徐婉如愣了一下,這會兒的燕國公主,倒是跟她前世記憶裡的祖母,有些相似起來了。她重生的時候,不過五六歲,那會兒的燕國公主,還是個四十幾歲的婦人,跟徐婉如前世印象裡的老婦人,還是有些差距的。

這會兒見了燕國公主,徐婉如心裡也有些觸動,雖然不是親生祖母,可是兩人前世今生羈絆在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了。

徐婉如屈膝行了禮,“見過祖母。”

燕國公主放下手上的冊子,按了按太陽穴,倒是伸手示意徐婉如過去了。

“如意,”燕國公主拍了拍身邊的軟榻,“到祖母這裡來。”

徐婉如是肅宗的孩子,還是徐錚的孩子,眼下對燕國公主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她這會兒看書冊看的疲憊,只想找個小小的孫女兒說說話,吃點茶。至於身世身份,這些個前塵舊事,提起來幹嘛呢。

徐婉如依言在燕國公主身邊坐下了。

張嬤嬤帶人上前佈置了茶水點心,徐婉如出門前剛用了早膳,可是坐了會馬車,這會兒看見糕點,也有些嘴饞,伸手便取了一個。

燕國公主見她吃的歡喜,也端了茶,啜了一口。她們祖孫之間,因為蕭家的一些事情,已經有些隔閡了,這會兒的平靜,倒是有些像是她們以前的相處了。

等她用好茶點,張嬤嬤倒是捧了個托盤進來了。徐婉如一愣,看了一眼燕國公主,燕國公主卻示意她自己開啟了看看。

徐婉如取了托盤上的紙張,開啟了一看,就知道是花青和胭脂兩家人的賣身契了。

燕國公主見她變了神色,就輕輕地說道,“早就該給你的,這樣你用著也放心一些。”

徐婉如折起紙張,知道這是燕國公主的示好,“祖母……”

“櫻桃一家,”張嬤嬤解釋道,“公主讓他們去修竹堂服侍世子爺了。”

徐婉如一愣,她本來打算跟燕國公主要了櫻桃一家,可是燕國公主的安排,卻比她想的,要仔細許多。

本來,櫻桃就是宋紅妝和徐婉淑身邊的丫頭,若是她一死,她家裡父母弟弟妹妹都來了徐婉如的郡主府。就算櫻桃是個清白的,只怕也要被眾人指指點點,說她這個丫頭做的不忠心,背主棄義。更何況,櫻桃的確給徐婉如送過幾次訊息,最後丟了性命,也是因為她趕去跟徐婉如通風報信,說徐婉淑要嫁給蕭家大郎了。

雖說這個訊息並不要人性命,可是櫻桃的確是因此而死,不管如何,徐婉如都要照拂她的家人。這會兒,燕國公主把櫻桃的家人都安排給了徐簡,這就等於,把人給了徐婉如。有徐簡在,他們日後就算來了郡主府,也沒有人會吃驚。畢竟,徐簡和徐婉如名義上,是雙生姐弟。更何況,若是徐婉如和徐簡互相扶持,徐簡坐穩了世子的位子,以後更進一步,那麼櫻桃的家人跟著未來的家主,自然也有些前途。

徐婉如示意小蓮收下,自己也起身給燕國公主福了一福,“謝過祖母。”

“如意啊,”燕國公主拍了拍徐婉如的手,說道,“有時候,事情看長遠一些,有空也回家看看……”

徐婉如點頭嗯了一下,“孫女知道了。”

燕國公主也不多說,眼下她和徐婉如之間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即使徐婉如對她這個祖母不再一心孺慕了,可是他們之間的利益關係,卻是斬不斷的。或許,這個世上,只有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關係,才是最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