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如身上雖然帶了師傅給的法珠,可是終究沒有以前那邊輕快,勉強往邊上避讓了一下,就看見那茶盞砸在了自己腳邊。

她們兩人之間,幼年的時候,也曾發生過如此不快的事情。

徐婉如掃了一眼徐婉淑,吩咐道,“蕭夫人有些不適,你們送了她回府吧。”

眼見著自己身前的路,一片霧茫茫,徐婉如自己心裡正不舒坦。這會兒又來了個自小就跟她鬥氣的徐婉淑,又是砸茶盞又是挑刺兒的,徐婉如覺得,自己的耐性一下子都要用光了。

左月趕緊讓人喊了小蓮,兩人連哄帶推,把徐婉淑送出了郡主府。

送走了徐婉淑,這事也就告了一個段落,郡主府的人,此時都沒有料到,接著的幾天,竟有這麼多的人,夜探他們的府邸。

徐婉如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聽到下人來報,說是有人夜探郡主府。他們的目的,似乎指向蕭誠送來的那副洛河圖。

馮雲以前沒有見過這幅畫,這會兒雖然跟徐婉如說了一番前塵舊事,卻也只是耳聞之事。所以郡主府的人,並沒有太把這幅畫當一回事。再加上徐婉如的婚期將近,蕭誠這個舊人送來的禮物,總不好混入徐婉如的嫁妝裡面。所以,管庫房的人錄了名冊,就隨意收好了洛河圖。誰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盜賊,卻讓郡主府的人,對這幅畫有了別的看法。

這般反覆了幾次,馬文遠問過徐婉如,才決定把這幅畫,放到嫁妝裡去,帶著一起搬去謝家。畢竟,到時候徐婉如去了鎮國公府,肅宗派到郡主府的暗衛,多數都要跟著同去。這麼一來,郡主府的侍衛,就弱勢了許多。

徐婉如也沒料到,蕭誠送來的畫,竟然引來了這麼多人的覬覦。馬文遠這樣提議,她也只得答應了。但是,徐婉如心中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詳。

這門親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局。對弈的兩方,一為肅宗,一為謝家。而徐婉如,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本來,她就打算順著肅宗的意思,幫他抓了謝家的小尾巴。若是得了這麼個功勞,接著的一世,徐婉如就可以安享餘生了。

誰想,這門親事卻和前朝舊事,千絲萬縷地聯絡起來了。先是她頻繁夢見的馮綺雯,神似蘇落雪的小妾,再是姚家出面,送了個馮雲到她身邊。就像是兩條互不相干的道路,一路延伸,漸漸開始交叉,甚至,隱約有了重合的跡象。

而如今蕭誠送來的舊畫,又把這個重合的跡象,在徐婉如的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郡主府的人,為了這幅畫,過的頗有些不安。

而宮裡的肅宗,聽了王錦鵬的一番話,火氣也突然升到了最高點。

“這麼說,賀鐸送來的畫,不是真的了?”

去年太宗的忌日,洛陽王賀鐸特意上表,自述雖然過繼給了賀家,卻斷不了血親之情,願意獻上洛河圖,只求進京參與祭祀之禮。

這洛河圖干係著前朝的寶藏,不管是相信還是不相信,肅宗總是想要得手的。既然洛陽王主動奉上,肅宗自然也允了他進京一趟。這些年,他讓英王駐守洛陽,為的,就是前朝的這個傳聞。說是大梁一朝,把寶藏的秘密,分藏於各地藩王的手中。

而大梁最後的一個實權皇帝安帝,為了這個傳聞中的寶藏,就曾經逼死過幾地藩王。誰也不知道,安帝究竟查到了多少,但是這洛河圖的神奇之處,卻也歷經幾朝,傳到了肅宗的耳朵裡面。

本以為,洛陽王拿出來的洛河圖,應該就是真本。誰想,如今蕭誠又千里迢迢,給徐婉如送來了這麼一副圖。

郡主府的事情,事無鉅細,錦衣衛都要報給肅宗知道。長安的畫一送到,肅宗很快就知道了這事。

此後郡主府的各路竊賊,裡面自然也有肅宗的人馬。只是,這畫在徐婉如手中,又有錦衣衛的人馬看著,相當於就在肅宗手裡。所以,他倒是不急著把畫弄到自己手裡,只讓懂畫的人趁亂去看了一眼。畫者回來說道,這兩副畫,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宮中的這幅,看起來不如郡主府上的那副久遠。

這話一出,肅宗越發懷疑,洛陽王送來的那一副,是個假的。

王錦鵬奉命去查,這畫的來龍去脈,他雖然聽過。可是誰都是耳聞,沒有親眼見過。現如今去追查真假,王錦鵬能做的,只有讓人去查蕭家是怎麼得手這幅畫的。結果,查出來蕭家曾經機緣巧合,得了河間王府的幾件舊物,這幅畫,也在其中。這麼一看,徐婉如手中的畫,越發像真的了。

肅宗無奈,只得讓王錦鵬加派了人手,去郡主府守著這副真假不辨的畫了。

徐婉如本來還要苦惱一番,新婚在即,總要想下前世今生,還有迷霧濛濛的未來。就這麼一鬧,徐婉如的心思都轉到了排程府中護衛上面來了,反而沒有什麼時間可以悲春傷秋了。

倒是安靜了許多的英王府,今晚卻迎來了御前紅人魏明。

魏明奉了肅宗的旨意,連夜召了英王速速進宮。英王回京之後,肅宗也不派差事,就這麼閒閒地晾著他。現如今,洛陽王進獻的畫有問題,肅宗自然馬上想到了英王。這事,得讓英王去洛陽好好追查一番。

英王一副詫異的樣子,聽了肅宗的一番話,答應去洛陽追查之餘,還問了一句,“皇兄,如意的親事就在後天了,您不方便出宮,要不,臣弟代您,去看著如意出嫁?”

肅宗一愣,這門親事,他從來沒有當做一回事。不過是讓女兒去抓謝家的把柄,等謝家倒了,他自然要給女兒再找個好郎君。誰想,英王卻有這麼一問,倒是讓肅宗一剎那慈父上身,沉吟了片刻。

“這事,朕讓方太妃去吧。”肅宗讓英王出遠門,自然要捏著他的養母。

英王應下了差事,緩緩騎馬回了府邸,拽著韁繩的手心,卻拽出了一手心的汗。裡面有緊張,也有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