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別開口,讓舅舅來說。”朱自恆心裡火大的,他自然知道,肅宗剛才一定給如意說了些什麼話。他外甥女吃了虧,被人設了局,這事可沒那麼簡單。

肅宗想幹嘛,朱自恆也看得出來,不過就是不信任謝家嘛。這宗室裡面,多少適齡的貴女,哪一個不成,非讓如意去謝家?

徐婉如很是無奈地看了一眼朱自恆,倒是乖乖閉嘴不說話了。肅宗見了,心想,如意倒是很聽她舅舅的話。

“皇上,”朱自恆轉向肅宗,“今日海棠宴的事情,微臣都聽說了。”

肅宗點點頭,還沒開口,卻被朱自恆打斷了。

“微臣聽說,如意醉酒,那謝三郎不慎進了如意休息的屋子。”朱自恆說道,“我們這種人家,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不會因為女兒見了個外男,就非他不可,非要結成什麼親家的。不過那謝家三郎十分無禮,微臣帶人教訓他一頓,也就是了。”

肅宗聽的一愣愣的,他的吏部侍郎說的什麼話,是要揍謝三郎一頓,然後就了結此事嗎?要揍人他不會揍嘛,需要一個文弱書生來打人嗎?

“如意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肅宗解釋道,“謝三郎的家世才學,都堪配如意啊。”

“配,”朱自恆冷哼了一聲,“他拿什麼配我們如意?就拿他那一個院子的姬妾?”

“那些個姬妾,朕都讓他打發了……”肅宗表示朱自恆過慮了,這些事情,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會給如意安排好了。

“這般沾花惹草,本性難移的,”朱自恆說道,“如今有皇上替如意做主,那以後呢?”

這話相當不客氣了,這個以後,指的就是肅宗駕鶴歸西了。

肅宗聽了,一時間有些沉默。

徐婉如見了,就開口說道,“舅舅,嫁誰不是嫁呢?”

“住嘴!”朱自恆那個叫窩火啊,看來,他進來之前,肅宗已經給如意灌輸了一堆歪理了。

這親事,若是一個沒看對人,就是一輩子的折磨啊。就看朱念心,先是愛錯了肅宗,嫁給徐錚的時候,也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誰想就短短五年,香消玉殞,天人兩隔。如今就剩了個如意,朱自恆怎麼也不會讓她走錯路,選錯人的。

什麼叫嫁誰不是嫁,看來有徐錚這麼個父親,真的毒害瞭如意的想法。朱自恆心裡,又給徐錚暗暗記了一筆賬。

“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朱自恆知道自己剛才太兇了些,就好聲好氣勸起徐婉如來了,“若是所遇非人,那真是耽誤了一生一世啊。”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徐婉如當然知道,結錯了親,對男女兩方的人來說,都是不幸。但是於男子來說,退而求其次,想再婚得一個幸福的家庭,也不是什麼難事。至於女子,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才有機會翻身。

“那讓皇上給我一份旨意,”徐婉如說道,“允許我隨時和離,不就結了,哪裡來的一生一世。”

朱自恆一時語結,肅宗微微一笑,“好,朕馬上寫給你。”

公主和離休駙馬,再正常不過了。史書上那些得勢有權的公主,那個不是人均幾個駙馬,結親和離的,再正常不過了。等謝家的事了,找個藉口,給如意一個公主封號,有何不可。

“還沒結親,”朱自恆聽他們父女對答如流,心中實在是鬱悶至極,“好端端的提什麼和離啊?”

“舅舅,”徐婉如正色道,“天下男子多薄情,與其把心放他們身上,還不如做些其他有用的事情。”

肅宗聽了,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如意也是這麼想的。公主雖然不是皇子,卻也是上位者,天天想著什麼情啊愛的,才是耽誤了人生大事。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朱自恆勸道,“這天下,有好人自然有壞人,有薄情的,自然也有深情的,你沒有見過多少人,如何就輕易下了結論。”

“舅舅,”徐婉如也不反駁,“您看看身邊的人,如您和舅母這樣的,可還有別的例子?”

朱自恆一愣,滿朝堂的官員,誰家沒個小妾通房,也只有他和姚小夏,到如今還是恩愛夫妻,沒有第三者的存在。

“您和舅母都很幸運,遇到了彼此,”徐婉如看著朱自恆說道,“只是如意沒有那個機會。”

“怎麼會沒有呢?”朱自恆有些著急了,“你再等等……”

“我等他們作甚……”徐婉如笑著說道,“我要的東西,也不在他們身上。”

朱自恆一愣,如意要的什麼?

“如意拿著京衛,高高興興地做她的如意郡主不好嘛,”肅宗笑著插話,看來,他的吏部侍郎是個燈下黑的主。看別人的時候,目光如炬,火眼金睛,看自己外甥女的時候,竟是個瞎子。徐婉如拿了京衛這麼些日子,嘔心瀝血,往軍營裡用了不知道多少氣力,明顯是想握著點實在的東西。情啊愛啊的,怎麼會入如意的眼睛。

“你拿這事……”朱自恆皺眉,但是卻沒有把話說全了。肅宗明顯是拿了京衛要挾徐婉如,而徐婉如明顯為了京衛,願意答應這門親事。

“舅舅,”徐婉如無奈,“我不都說了嘛,嫁誰不是嫁,京衛我自己掌著,什麼時候不耐煩了就把皇上的和離書給他們看了,來去自由,怎麼就不行了。”

朱自恆很少跟徐婉如提及親事,前些日子看好的傅家子弟,也是姚小夏出面安排。所以,他對徐婉如的婚戀家庭觀念,實在是一無所知。今天聽了徐婉如這麼一番話,才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果真有些公主的意思。親事與她而言,還真是工具,有用的時候用一用,沒用就丟開,自己過的開心最重要。

這麼一個婚嫁觀念,即使不是嫁給謝三郎,也很容易出問題啊。朱自恆一身冷汗,再看肅宗在邊上頻頻點頭,突然心中有一股子恐慌。這天家的人,是否真跟尋常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