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一百七十八章 水月映象

護城大陣的核心之中，百多名武者分散在石林陣法各處，打眼看去這些人好似胡亂的選個位置落腳。

實際上若是真的隨意落腳，恐怕下一刻不是重傷，便是直接被陣法轟殺當場。他們現在每一個人所站立的位置，實際上都是左風精心選擇，並透過自己的手段，將每一名武者的氣息以陣法阻隔。

如此方法非常特別，武者可以感受到彼此氣息的存在，可是石林陣法卻並不會發現這群人的存在。說白了就是左風以陣法之力，阻擋石林陣法對武者生命力的探查，而並非是真的將武者的氣息徹底遮蔽。

身處石林陣法之中，彼此間只能看到附近之人，稍遠一些視線便會被阻隔便什麼都看不清了。

如今左風所在的位置，除了唐斌、伊卡麗、琥珀外，就只有段月瑤能夠看得到，這也算是左風刻意為之。

破解陣法是一件精細活，不只不能受到外界打擾，同時也不能稍有分心。如果是陌生人留在附近，左風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

如今周圍的這些人，都是對左風最為熟悉者，同時也是對左風絕對信任的人。他們雖然知道現在情勢危急，可是卻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左風，大家就只是在旁邊靜靜的觀察著而已。

左風整個人的心神，此時全部透過手中的御陣之晶，向著四周延伸開去。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那紫金色的水晶球內，隱隱的有著一絲絲淡金色漣漪盪漾開來，隨著那些如波紋般的漣漪盪漾開後，會直接蔓延左風周圍數里範圍。

用肉眼看起來有些困難，只有憑藉精神力才能夠隱約感知到，那覆蓋開來的能量，是一種純粹的陣法之力。

而對於左風來說，又完全是另外一種感受，他好似站在一片覆蓋數里的平靜水面上。不過這種平靜也只是相對而已，當那御陣之晶內偶有一道能量漣漪盪漾開去後，水面便會有一道道波紋向外擴散。

當那波紋遭遇周圍的石柱後，石柱會剎那間亮起，同時石柱內會有著陣法之力釋放，如水波般的御陣之晶能量，又會被激盪著反彈開。

那模樣非常像在平靜的水中投下石塊，濺起的波紋在遇到水中的各種凸起物後，又會出現新的波紋，朝反方向繼續擴散。

如今左風便是透過對御陣之晶的操控，藉由這種類似水波的碰撞後，激發石林陣法的反應，自己再透過水波獲得訊息，並加以判斷和推衍其中的複雜變化。

闊城的護城大陣不僅非常強大，而且本身也非常複雜，就算是將其看做自己所遇陣法中最複雜的存在也不為過。

可就算是這樣，左風仍舊堅定的在努力破解，他知道危險在逼近，以冥海那種恐怖的實力，在進入闊城後甚至不需要探查，就能夠隱約判斷出大批武者所聚集的位置。

而它並未首先對自己出手，很明顯它是沒有打算給自己這些人留活路，以幽冥獸那種扭曲而殘暴的性格，獵物往往要折磨到最後，再以殘忍的方式殺掉。

從城門闖出去，這種任何人都能想到的方法，左風不認為對方會毫無準備。哪怕幽冥一族不去準備，林家卻不可能毫無作為，因此從城門突圍這個方法，左風在腦海中也只浮現一瞬間罷了。

至於選擇闖出城門的人，左風已經無暇去理會。一路走來太多人本來同行，中途分道揚鑣，他不可能每一個都去唸念不忘，況且就連素堅與自己也談不上有什麼交情。

眼下左風只能盡全力，去破解陣法，為的是自己和身邊這些真正親近之人。人以真心待我，我比以真心報之。

御陣之晶是坤玄大陸上的一件奇物，雖然它由幻空煉製而成，可是煉製的許多材料，卻並非出自坤玄大陸。

有些是外來的兇獸帶入，有的是古荒之地的大能闖蕩無盡空間時，從其他的空間找回。因此就算是幻空，也再無法煉製出這樣一枚御陣之晶。

一段時間的相處中，幻空也將御陣之晶的特點，以及許多使用方式教給了左風。同時幻空也特別提到，這御陣之晶因為包含了龐大的符文，與各種複雜的組合，還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當左風將新的符文，以及符文的組合規律融入到御陣之晶後，此物便也會有了提升能力，甚至就連運用之法幻空也承認，還存在更好的方式。

只不過現在的左風，陣法符文造詣，畢竟還是比幻空要差了不少。他眼前使用出來的，已經是幻空所傳授的方法之中最強的一種。

這種方法倒是非常適合左風，它不需要對精神領域的掌握，只需要擁有強大的精神力和推衍計算能力便可以。左風不僅擁有龐大到讓人側目的精神力，同時還擁有遠高於精神力的念力存在，推衍和計算方面更是驚人。

因此他能夠覆蓋數里範圍，若是換了一般凝念巔峰強者，利用同樣的方法，最多也就五丈左右而已。

此方法幻空命名為“水月映象”，施展的時候必須要做到心如止水，如此才能將心神藉由御陣之晶幅散開來。只有心神絕對的平靜，才能在隨後的變化中不漏掉任何一絲變化。

覆蓋開的平靜“水面”，正是左風的心靈，而御陣之晶送出的那漣漪，便是對陣法試探之力。這種力量藉由精神力傳遞開，並且在撞上巨石後，將石頭表面的真實變化反應在水面般的精神力之上。

如果只是一次試探，自然無法判斷真實情況，之後那漣漪的真正威能才會顯現而出。因為在碰撞巨石後，那石塊釋放的陣法能量，會被激盪開來的漣漪將這股陣力“借走”。

當那陣力傳遞著，撞向周圍其他巨石的時候，那“借”來的陣力也會釋放而出。之後這些巨石仍然還是會釋放陣法之力，漣漪仍然會自然而然的盪漾開來，並且湧向更多的巨石。

因為當漣漪送出後，一次就會碰到數十塊巨石，當與這數十塊巨石碰撞後，隨後的碰撞便是數百次，第三次的時候便是上千次。

如果說在這片區域之中，與真正的水波傳遞有所不同的，是那些漣漪相互本身不會產生影響。它們只會在撞向巨石後，才會像水波一樣盪漾開來。因為那些石塊，才是這範圍內的陣法。

可就算是這樣，當碰撞第五次後，精神力的水面，已經將複雜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各種變化反應在左風的腦海中。

接下來，就需要左風快速的進行推衍，將其中每一次碰撞出現的陣力變化進行推衍，從其中尋找各種規律。

如果說最初將精神力覆蓋數里，這已經足以讓人心生敬畏，那麼將這其中的全部變化，在腦海之中重新推衍整合，找尋其中的規律，就已經可以讓人心生恐懼了。

這就好像在一片沙灘上，去找尋那唯一一粒特殊的砂礫，而且從外表上，根本無法分辨這一顆砂礫有什麼特殊，必須要一顆顆的撿起來仔細檢查，這樣的事想想就讓人頭痛不已。

可是左風現在那俊美略帶幾分邪異的臉龐上，卻沉靜的看不到任何變化，在全力推衍中的他，甚至已經忘記了威脅，忘記了隨時可能找上門來的冥海。

……

城門位置的戰鬥已經開始進入尾聲，素堅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成功重傷了大掌櫃，帶著滿意的笑容自空中栽落，還沒有落地他便已經徹底死去。

剩餘的那三十多武者，每一個身上都有著不輕的傷勢，可是他們卻畫素堅一樣眼中充滿堅定，臉上掛著淡淡的冷笑，將體內所餘不多的靈氣都爆發出來。

激烈的碰撞聲響徹不休，幽冥獸在城門處已經所餘不多，可是有屬於林家的武者配合，對付剩下的這些人倒十分輕鬆。

剩下的這些人之中，有的屬於素家，也有的來自其他家族和勢力。可是現在他們的腦海中，全是素堅最後能夠逃走，卻毅然決然的選擇重創大掌櫃，這讓其中三人甚至發動了暴氣解體。

遠處的玄衣已經緩緩走出，可在此時她還是下意識的停下腳步。這個時候她已經不考慮佔便宜，而是對城門洞之中的武者給予自己的尊重。

以玄衣的心性，倒也不會對素堅有任何同情，既然是戰鬥雙方自然無所不用其極，輸贏的結果自然就是生與死，這沒什麼好說的。

但是作為武者，對於她來說，眼前這些人每個都值得尊重，哪怕現在是最佳的時機，她仍然願意等到這場戰鬥結束後再出手。

“玄衣妹妹，如此機會太過難得，咱們從後方出手，必然可以將那幫傢伙……”

紅丸在旁邊諂媚般的輕聲說著，只不過他的話沒有說完，聲音便已經戛然而止，因為他注意到玄衣臉上那明顯的不悅和厭惡。

紅丸倒也識趣，急忙改口說道：“也是，咱們佔盡優勢，倒也不急於一時，正好可以將這齣好戲看完。”

玄衣沒有說什麼，就像“夏蟲不可語冰”，玄衣明白對方根本不懂自己此時的心境，也就笑著點了點頭朝門洞之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