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有了李歲歲的提醒,賀家巡邏的人就不曾停下。

巷道中,打聽訊息的人回來了。

是個長相能直言醜陋的青年人,吊梢眼,歪嘴,大蒜鼻。

這些五官拼湊在一起,這張臉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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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發沉,神色陰鷙狠厲,這些情緒讓那張臉更加難看。

可他不在意。

“防守更嚴密了。”

“所以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按照計劃,一刻鐘後,開始。”

他快速說完這些話後,掃了剩餘的人一眼,見到那些人眼裡的忐忑,他冷笑。

“別忘記了,如今我們是綁在一起的。”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就狠一狠心。”

“弄什麼優柔寡斷,到時候壞了我的大事,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這番威脅讓其餘人避開他那陰毒的目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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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當家的,我們聽你的。”

“對對對,都聽你的。”

一番奉承後,這位二當家臉色才了很多。

片刻後,他揮手:“走。”

人如影子沒入黑夜中。

賀家,巡邏的人雙眼都瞪大,生怕今夜發生什麼不平事。

可在仔細小心,還是能被找到破綻。

二當家的帶著人遊走在這府邸中,很快找到了賀瑾所在的屋子。

燈火明亮,能見到裡面的影子。

可那裡面不止一人。

隱約還能聽到男子說話的聲音。

男人?

二當家的皺眉。

這賀家的情況他都摸清楚了,賀家只有賀瑾一個女兒,這深更半夜的,房間中哪裡來的這麼多人。

難不成自己被發現了。

一有這個想法,他就背嵴發涼。

他蹲伏在黑夜中,示意其餘人也不露聲色。

他原本的打算是將賀瑾擄走帶到賀老爺面前,然後以父女彼此的性命相要挾,讓賀瑾嫁給自己。

自己成了這賀家的女婿,在想辦法弄死這父女兩,賀家的家財自然屬於他的。

到時候,再以賀家的名聲和錢財,他完全可以安頓好自己所有的兄弟。

再繼續等待。

等到合適的時間,他就能反客為主,將這清檯鎮拿捏在手裡。

他進入清檯鎮幾日,所見心驚。

明明地動才過不久,這裡已經有恢復生息的趨勢。

天氣乾旱,關於旱災的傳言鎮子上就沒消停過。

可看這裡的百姓,雖說有擔憂,卻沒有亂了陣腳。

他打聽說,說是那個縣太爺是個厲害的官,之前的地動也是有他的人示警,才讓傷亡減弱到最低。

還說他有什麼小神仙相助。

對於周成他有忌憚,不敢放肆行動。

那麼找一張皮披上,就是最好的打算。

賀家,是他找上的這張皮。

他早就打聽到那位賀老爺今日會回來,先搶劫那對夫妻,也只是為了混淆視聽。

至於流民,呵呵,純屬意外,死了也就死了。

反正如今從臨安府而來的流民數不勝數。

再加上他散佈出去的訊息,要不了多久,這裡就會有大批流民到來。

清檯鎮這麼好,他自當是看上了。

想要將清檯鎮拿下,那就得讓清檯鎮徹底亂起來,自己才能在亂中找到機會。

想著,他示意身後的人不要著急。

又是一輪巡視過去,沒人發現自己,賀家中也沒什麼異常動靜。

或許他的事情還沒有敗露。

然而現在賀瑾身邊有人,自己貿然闖入進去,事情估計辦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換一個辦法就是。

算著那些巡邏的人離開的時間,二當家的示意其餘人趕緊撤離。

他等了一會,便將一樣東西扔到了院子裡,隨即抽身走人。

那行為很是乾脆。

可他沒發現,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院子圍牆上的小七盡收眼底。

七日蟬嬌小的身軀,在這夏日時分很是自然。

它看著那些人離開,撲騰著翅膀跟了上去。

“什麼人?”

而房間中,聽到外面有什麼東西砸進來,賀瑾呵斥一聲,卻無人應答。

她頓時警惕起來,也明白李歲歲讓她加派人手的意思。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她就算加派了人手也無用。

“我去看看。”

顧夷安沒那麼多顧慮,他開啟門,院子裡空無一人,倒是地上落下一樣東西。

將其撿起來開啟,就發現是一塊布包著一顆石頭扔進來的。

布料華貴,就這麼一小塊上,都有著精緻的雲紋,不是一般人能夠穿著的。

“那是我阿爹的衣服。”

賀瑾記得,自家阿爹離開時,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這上面有字。”

顧夷安將布料展開,就看到上面鮮紅的字型。

“明日未時三刻,城外雲霞山山腳恭候賀小姐隻身前來。”

簡短的一句話,眾人從中讀出的是威脅。

那些人以賀老爺的性命作為要挾,讓她一個人去這種地方。

打的時候什麼注意賀瑾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去。

她不可能放任那些人真的傷害自己的阿爹。

捏著布料的手指死死攥住,骨結突起,手指青白,可見用力。

臉上的憂色終究不再遮掩,傾瀉而出。

“有我在,無妨。”

直到一隻溫暖的手搭在賀瑾的手背上。

那溫度讓她回神。

賀瑾整個人洩氣般坐在了椅子上,一雙眼可見淚光。

“歲歲,我該怎麼辦?”

就算有李歲歲在,她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己的阿爹。

那是和他相依為命的至親啊。

“放心,你們都會沒事。”

賀家中,李歲歲在安慰賀瑾。

而賀家外頭陰暗角落中,有人一直藏在陰影中。

他見到有人翻進去,也見到那些人翻出來,他的心依舊沒有落下。

直到那些人開始撤離時,角落中的人才走出來。

正是顧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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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的看了眼賀家所在後,顧歸跟在那些人的身後。

想要幫阿瑾,就得先做好這件事情。

他遠遠跟在那些人身後,看著那些人穿街走巷,倒是熟悉的很。

這般想著,他眼裡有著嘲弄。

再熟悉,能熟悉過他。

當初做乞丐的時候,他幾乎將清檯鎮都摸遍了,為的就是知道哪裡人多,哪裡更容易討到錢。

而現在,作為席武堂的堂主,他掌管著清檯鎮背地裡的勢力,清檯鎮沒有多少地方是他不知道的。

幾日前,這些人和一些流民一起進來的。

看起來安分守己,沒鬧事,他就讓人只是盯著。

後來便發現,進來清檯鎮的第二天,這幾個人就和那些流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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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開始在清檯鎮到處踩點。

所過之處,他都記在心中,其中便有賀家。

他留了心眼,只是目標太多,不知道對方到底想如何。

白日裡他聽到賀老爺出事後,才得知,這些人玩的好一手釣魚。

用城外的人將城裡的人引出去。

到時候發生了什麼,他們一張嘴自能隨便說。

派人盯梢,他不久前得知了訊息,入夜後,賀家附近有行蹤詭異的人在。

他想也沒想趕過來,剛到那些人翻牆而入的時候。

那時他差一點衝出去。

好在他還記得李歲歲和顧夷安都在,有他們在賀瑾不會有事。

他不知道歲歲有沒有發現這些人。

既然歲歲沒有給自己什麼指示,那自己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弄清楚這些人想要做什麼再說。

吐出一口氣,句僂著腰肢,將自己藏在陰影中,死死盯著那些人。

行走在黑夜中的顧歸,呼吸平穩,目光清亮。

很快他就發現那些人很警惕,繞了好一段路,才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是一處漏房,早就無人居住。

在地動中坍塌,碎石沒人來處理,徒留半邊屋子。

那些人將藏在那屋子裡,正在小聲說著什麼。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沒有人點燭火。

顧歸也成功摸到能聽到他們說話的地方,他沒發現的是,自己身側樹梢上,小七收斂了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