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中的森林

落石徑直砸下，小袋獸眼前一亮，剛剛渡過成長期，迫不及待想要在許淺素面前一展拳腳的她輕輕一躍，揮動閃著亮光的骨棒，三下五除二便將落石盡數砸開，旋即輕盈落下，仰著臉兒，等著許淺素的誇獎。

許淺素撓了撓她的下巴，柔和一笑，才將視線轉到忽的落下來的扒手貓身上，問：“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扒手貓邁著優雅的步子，將被她打得遍體鱗傷的六尾放在地上，用前爪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才輕輕舔著前爪上的毛。

“直覺。”瑪俐給許淺素解讀扒手貓的意思。

“直覺？你還會這種神棍的東西？”許淺素一臉驚奇。

扒手貓很有人性化地白了他一眼，便扭過臉兒，不理他了。

許淺素見狀，才打量起被扒手貓打得遍體鱗傷的六尾。

扒手貓的脾氣並不好，加之六尾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因此對待六尾下手自不會留情。

“嗚！”六尾全身是傷，虛弱地趴在地上，但還是怒視著許淺素，六條蓬鬆的尾巴高高翹起。

“卡魯卡。”小袋獸邁著小短腿，也走到六尾面前，瞪著它。

六尾一怔，不可置信地望著小袋獸，“嗚嗚？”

“卡魯？”小袋獸歪了歪小腦袋。

六尾移開視線，望著許淺素，又看向瑪俐，最終尾巴無力地垂落，任由他們處置。

許淺素莫名地從它的身上，感受到一抹輕鬆一口氣的釋然與一絲……沒有活下去的動力般的心如死灰。

“打算怎麼辦？”瑪俐瞥了六尾一眼，語氣澹然，對於這隻攻擊許淺素的寶可夢，自沒有什麼好感。

許淺素想了想，將它抱起來，沒入湖水。

六尾一點都不反抗，任由許淺素施為。

瑪俐則看向這片明顯不俗，蘊含著生命之氣的地下湖泊，沉默不語。

她在猶豫要不要把此地公開給聯盟。

可以治癒傷口的湖泊，若是能被人類所用，定然效用不俗，若是再能以此研發出新的藥物……

咕嚕咕嚕————

幾隻露力麗悄悄從湖裡露出小腦袋，害怕地望了他們一眼，便勐地扎進湖裡，不敢再看。

它們出生在這裡，生活在這裡，未來，也會在這裡死去。

這裡就是它們的家。

它們從未接觸過外界，也從未想過接觸外界。

瑪俐手指點著下巴，第一次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

此地的生命之氣絕不可能憑空產出，要麼是有什麼她從未聽聞過的天材地寶，要麼，就是與傳說中的神獸有關……

若是公開給聯盟，想必無論是醫學還是學術，都會迎來長足的發展。

對加勒爾地區，無疑是百利而無一害。

但相應的，也會毀了它們的家。

瑪俐瞥了一眼藏在湖水裡，偷偷觀察著他們的一眾寶可夢。

寶可夢們見到瑪俐看過來，連忙噗通一下潛進湖裡。

若是與聯盟商談，在考慮此地寶可夢生態的前提下，可持續地，隱蔽地進行開採與研究呢？

別開玩笑了。

瑪俐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聲。

這種珍奇的湖水，代表著極為可怕的利潤，涉及到利益，便沒一個人值得相信……

想著，瑪俐不由看了許淺素一眼，卻是發現他已經透過湖水治好了六尾的一些輕傷，此刻正拿著一瓶傷藥為它處理一些稍重的傷勢，隨後拿出一顆紅白精靈球。

“你要收服它？”瑪俐黛眉微挑，問道。

許淺素微微搖頭，解釋道：“它的身上有許多疑點，還是帶回去讓木蘭博士研究看看比較好，說不定是加勒爾科研界的一大發現。”

旋即用精靈球在六尾的腦袋上輕輕一碰，將其收服。

瑪俐照常對許淺素的選擇不加干涉。

她收回視線，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卻是被許淺素的言語，稍稍影響了心底的天平。

一群野生寶可夢的安穩生活與加勒爾地區的發展……任誰來了，都會做出合理的選擇。

便是不提歷史學術，單是合理利用這些湖水，想必都會有不少現代醫學難以治療的疑難雜症被攻破些許……

哪怕只會對現代醫學有一絲的幫助，背後都將是無數病患的痊癒，家庭的美滿。

何況這些野生寶可夢自幼生活在這片暗無天日的地下空洞，沒見過陽光，沒見過大海，沒見過藍天白雲，青草樹木，沒呼吸過新鮮的空氣，更沒有吃過樹果，精靈食物。

將此地開放，對於它們而言，未必是壞事。

畢竟它們總不能永遠待在這……

“瑪俐小姐。”許淺素的聲音，打斷了瑪俐的思緒。

她偏頭望去，卻見許淺素又將六尾放了出來，雙手放在它的腋下，將它抱了起來，打量著其餘的傷處，口中卻是問道：“你似乎很苦惱？第一次見到你這樣。”

瑪俐沉默片刻，沒有說話，許淺素也不催，而是拿出隨身攜帶的繃帶纏在六尾的前爪上。

六尾一動不動，宛若一具狐狸玩偶。

扒手貓不滿地用前爪拍著許淺素的小腿，口中恰恰恰地喊著，意思是‘我好不容易把它收拾了，你給它療傷幹嘛，是不是傻了？’

過了片刻，瑪俐才輕聲回答道：“我在想要不要將此地公開。”

“原來如此。”許淺素輕輕點頭，為六尾處理好傷勢，捏起扒手貓的後脖頸將她提起來，抱進懷裡，才抬眼望向湖泊，望著藏湖泊裡面偷偷觀察他們的寶可夢。

他長身而起，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片刻之後，才說：“瑪俐小姐，你知道，我一向是個自私的人，當初莫緋只用一瓶酒就能換回一條命……證明在我這裡，只要好處到位，什麼我都願意做。”

瑪俐偏頭看他，許淺素白淨的側臉在澹澹的熒光中十分，雖然總是胡說八道，沒個正形，但饒是瑪俐也不得不承認，許淺素有一張對女人很有吸引力的臉龐。

她澹澹道：“說重點。”

許淺素笑了笑，道：“男人有一個貫徹童年的夢想，那就是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基地……所以我不想公開。”

他看向瑪俐，道：“我想把這個地方，變成一個只要我們兩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瑪俐愣住了，她抿了抿唇，問道：“你知道若是公開了這處地下湖泊，會對加勒爾地區有多大的幫助嗎？”

許淺素沒有說話，他收回視線，看到了不遠處的湖岸上，那隻被奇魯莉安打自閉的穿山王被一群水系寶可夢馱著上岸，見到許淺素看過來，又連忙馱著穿山王一熘煙跑進陰影裡去了。

一隻烏波的身體藏在陰影裡，尾巴卻露在外面，害怕得一晃一晃的。

他還以為這隻穿山王是挖洞跑了，原來是已經失去意識了。

許淺素垂下眼簾，思索片刻，才緩緩道：“瑪俐小姐，或許你會覺得我有些文青……但我覺得，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一片森林……願不願意從中走出，全憑自己……”

許淺素指向寬闊的湖泊，與瑪俐對視，輕笑了一聲，道：“我認為它們的心中也有，想不想從中走出來，全憑它們自己，所以若它們有一天想離開這裡，探索外面世界的廣闊，就該讓它們自己努力向上爬……”

瑪俐望著許淺素，不知道許淺素為何會準確地說出自己猶豫的地方。

許淺素指了指上方的巖壁，隨後又指了指自己，繼續道：“而不是讓我們為了所謂集體的利益，代替它們做出選擇，它們有自己的一生，它們的一生該如何渡過，該由它們自己決定。”

六尾無神的眼眸忽的閃起一絲光芒，怔怔地仰起臉兒，望著許淺素。

瑪俐沉默片刻，才反駁道：“我們會偶然闖入這裡，便代表未來也會有其他人闖入……此地開放，不過是遲早的事。”

“或許吧。”許淺素微微搖頭，沒有反駁，而是道：“但我只是個普通人，影響不了後來者，只能自己做出選擇……所以我此刻決定，將此地變為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秘密基地與金手指……至於後來者，那是後來者該面臨的選擇。”

瑪俐怔怔地望著他，也懶得問金手指是什麼意思，她收回視線，挽了挽耳邊的碎髮，語氣帶有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道：“真自私，全然不為加勒爾地區考慮。”

“早在當初的沐光森林我就說了，我是個自私的人。”許淺素笑了起來。

他知道，他只是個普通人，影響不了後來者。

但是，他卻能影響眼前這位眼高於頂，可愛清麗的美少女。

瑪俐從許淺素的懷中抱走扒手貓，微微抬眼白了許淺素一眼，輕聲道：“你說要把此地變成秘密基地，但以後該怎麼回來？”

許淺素又將奇魯莉安抱起來，捏了捏她的小臉，“有我的奇魯莉安在，掌控了精準的座標，便不愁回不來。”

奇魯莉安高高地仰著臉兒，表示本姑娘可是很厲害噠~

瑪俐瞥了許淺素一眼，伸出白白嫩嫩的手兒，道：“回去吧。”

許淺素抱起小袋獸，讓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用精靈球收起六尾，才輕輕握住瑪俐柔軟的手兒，笑著重複道：“回去吧。”

奇魯莉安都起嘴巴，望著許淺素與瑪俐相握的雙手，覺得這個人類女子才是真正的大敵……但還是乖乖地使用瞬間移動，帶著眾人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