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六合再次深吸了口氣,咬緊牙關說道:“我姓陳,我體內流淌著陳家的血脈,雖然,我也不是很喜歡生了我卻沒管過我一天,甚至只給我帶來了殺身大禍與血海深仇的陳家。”

“但是,我終究是陳家人,陳家的血債,我不討,誰來討?”陳六合臉上浮現出了堅毅與倔強。

“哼,本事不大,這脾氣,倒是跟你那個死鬼爺爺一模一樣。”黑袍老者再次冷哼了一聲。

頓了頓,黑袍老者眼中閃過了一抹不為人知緬懷和慈祥。

再次開口,連語氣都柔和了太多:“但你更像一個女人.......”

“什麼?什麼女人?”陳六合愣了一下,問道。

黑袍老者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著陳六合,眼眸中,慈態畢露,就像是一個長輩在看著自己最親近的後輩子孫一樣。

這目光,看得陳六合都有些不自在了,眼神開始飄忽不定。

“沒什麼。”足足過了五六秒鐘,黑袍老者才回答,臉上的那副古怪神情也消散。

“前輩,你剛才說了我像一個女人,我聽到了,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像誰?那個女人又是誰?”

陳六合繼續追問:“您一定知道很多關於陳家的事情對嗎?能不能告訴我?”

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神秘老人非常不簡單,知道很多有關陳家的事情,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辛秘。

“一個連活下來都成了一種奢求的人,何必要知道的太多?又有什麼資格去揭開太多真相?”黑袍老者毫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眺望夜空。

“沒錯,您說的沒錯,我是無能,我是很弱小,但我從來就沒服輸過,也從來沒怕過!”

陳六合咬著牙關說道:“我知道,橫在我身前的,是一座擎天巨柱,但我不懼,我相信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能夠把這巨柱推倒!”

“真相,我也一定會知道的,我會讓所有的辛秘在我面前,都不再是秘密。”陳六合狠聲道。

“哼,坐井觀天闊,初生牛犢不怕虎。”黑袍老者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陳六合也沒生氣,只是說道:“我知道,在您眼中,我可能什麼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隻不自量力的螞蟻罷了!但這就是屬於我的路,也可以說是我的命,我不想躲,也根本躲不過去的。”

“既然這條路,是我的必經之路,那我就算跪著,也一定會把這條路走完。”陳六合無比堅定的說道。

黑袍老者眼中閃過了一抹莫名的神采,但沒有表露出來。

他遠眺的目光,忽的黯然幾分,不知道是否錯覺,在那黯然之中,竟有幾分疼惜之色閃逝。

沉默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黑袍老者終於再次開口:“這條路,你是走不完的,等這次傷勢好了之後,離開炎夏吧,去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放下心中的執念,忘記所有的仇恨,安度餘生。”

黑袍老者看向陳六合:“這才是你最好的選擇,也是你最應該要做的事情。”

陳六合面色一變,旋即如死灰一樣的陰沉。

他微微垂頭,攥緊了雙拳,道:“前輩,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絕不會放棄的,這盤棋,都下到了這個份上,都把這麼多人給捲了進來,我哪裡有提前退場的道理?”

“離開炎夏,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死,我也一定會死在炎夏,死在與他們爭鋒的對弈之中。”

陳六合憋著一口氣,沉聲說道:“為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絕不後悔。”

“你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僅憑著一口不服輸的心氣,僅憑著一副不怕死的肝膽,就能夠做到一切了?”

黑袍老者毫不留情的給陳六合潑著涼水:“你太天真了!連一個太史熾芒都對付不了,連一個瑞木降龍,就能把你逼到這樣的田地,你還拿什麼去跟他們鬥?”

“你以為,太史家、聞人家、瑞木家,就只有一個太史熾芒嗎?”

“你大錯特錯了,他們比你想像的,比你看到的還要強大。”

黑袍老者怒其不爭一般的呵斥著:“這潭水,比任何人看到的都要深,深了太多太多!”

“這個仇,根本就不是你能報的,以卵擊石的代價是毫無懸念的!你想死嗎?死的毫無意義?”黑袍老者死死的盯著陳六合,眼中的壓迫感,讓陳六合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陳六合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內心更是掀起了驚濤巨浪。

眼前這個神秘老者的話,真是意味深長,蘊含了及其龐大的資訊量。

“那又怎麼樣?這不是讓我退縮的理由!不去試試,就永遠不知道結果如何!只有試了才能知道。”

陳六合強自鎮定,鼓起勇氣與老者對視:“前輩,我知道,你跟我說這些,一定是為了我好,你的心意我領了,但你的建議,恕我不會採納。”

“我這個人,身上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

陳六合字句鏗鏘的說道:“哪怕有一天,有人把我的棺材板給訂上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都要在裡面撲騰那麼幾下子。”

看著陳六合的模樣,看著陳六合臉上那抹倔強,黑袍老者再次怔神。

陳六合的表情,似乎又勾起了他的某些回憶。

“像,真是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當年,我也讓她脫離陳家,不要被陳仙屠那個瘋子給連累了,她就是死活也不同意,當時的反應,跟你一模一樣,連說出來的話,都是那般的一致.......”

黑袍老者低聲呢喃,他扭過了頭,陳六合沒看到,黑袍老者的眼角,竟多了一抹溼潤。

陳六合不明所以,聽得雲山霧罩,根本就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黑袍老者嘆息了一聲,充滿了悲涼與無奈。

“這,或許就是命啊,怎麼也擺脫不了的命。”

黑袍老者再次仰頭望天,面色忽變得兇狠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