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俗話:“立秋三天鐮刀響”。

高梁即將成熟,這事比天還大。

靠天吃飯,靠地求活的老百姓,如果失去這些即將收穫的高梁,老天爺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

由於天旱運河水位低,從清河縣一直往西,能有水灌溉的土地漸漸變少。

高梁地似乎突然之間消失,變得荒蕪。

與自四旅達的交易雖然並不可靠。

鬼子調集大軍前來圍剿還沒開始,與隨時可能翻臉自四旅偽軍火併,對九營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沙盤推演在九營很為普通,就連基層的班長們都知道在地上擺幾塊土疙瘩,劃幾條線當路,再劃幾個箭頭代表敵人佈置。

最為重要的問題擺在胡義面前,即將與敵人大規模戰鬥,附近各縣的地下工作人員雖然知道鬼子兵力調動,但卻無法及時將訊息上報。

指揮員只能憑各自的經驗證,來推演鬼子到底會作什麼樣的具本佈署。

公路邊村子裡。

自四旅作為最先到達預設戰場西邊的隊伍,在打跑投八路的程海波團船之後,直接駐紮在村裡。

整個村裡的老百姓,都已埋在村西的墳地中!

在沒有得到明確指令前,自四旅偽軍們正在村裡享受大戰來臨前的平靜。

要不是因為軍部嚴令,誰他孃的願意繼續呆在這個村民死了個精光的倒黴村子裡。

房裡、屋簷下,偏西的太陽曬不著地方,到處都躺著睡覺打盹的偽軍。

從西邊過來的三個偽軍,騎著快馬迅速衝進村。

王文香終於等到軍部傳來的命令:天黑後向清河縣推進到距離縣城五里左右位置,然後等一切佈置妥當後的皇軍釋出新的命令。

軍部還發來嘉獎令,以表彰王文香剿滅反水的自一營一部。

王文香對軍部的命令不屑一顧,對嘉獎令嗤之以鼻。

話說,軍部的命令調動他,他不會拒絕,但要讓他損兵折將去與八路火併的事,他絕對不會幹。

與八路的拼個你死我活,到最後頂多能收穫幾支破槍,屁好處沒有。

冀中平原說是富庶,從去年遭旱災再加上人禍,很多村子實際上已十室九空。

村外的高梁地,等不到種下它們的主人前來收割。

對八路發動掃蕩的事,王文香沒少經歷。

在他的認知中,土八路打起仗來不要命,就算拿下縣城一般也會很快離開。

清河縣靠近運河,別的不說,就憑這幾萬畝成熟的高梁,光收稅都能讓自己的錢倉填滿。

這一次,能不能獲得駐紮清河縣的資格,最大的變數還是來自於原本駐清河縣的治安軍吳團長。

據說,這傢伙陣前反水,卻又偏偏沒有投八路。

如果不出意外,幾天過後,清河縣就會是落進自己手中!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讓他很是焦慮。

一切,只需要等待。

柳元清躺中青紗中,不時有尖兵過來報告情況。

得到他確認安全之後隊伍才會繼續前進。

有一個戰場經驗豐富的老兵,好處在於可以謹慎的避開很多的未知危險。

自發現有上過大學的鬼子出現在青紗帳中,柳元清就對這夥鬼子有了新的打算。

“報告,鬼子在距離六里左右村子裡屠殺老百姓!”

柳元清從高梁裡站起:“看看去!”

戰士們佩服柳教官的本事,好不容易搶到抬擔架的戰士,趕緊換鬼子軍裝,隨即將柳元清扶上早準備好的擔架。

面對有裝甲車,汽車的千人鬼子隊伍,柳元清沒有託大。

化裝成鬼子是最好的選擇。

三人迅速來到負責前哨偵察的戰士身後。

偵察員抬手指向前方:“距離我們現在位置三百餘米的大路兩邊高梁地中,藏著十三個鬼子!”

柳元清坐在戰士旁邊,壓低聲音問:“是鬼子外圍警戒哨?”

“應該是,鬼子巡邏隊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到達鬼子哨位附近,然後折回去。”

柳元清點頭:“如果幹掉這些鬼子哨兵,似乎沒有多大用處...”

“嘿嘿,小鬼子守著大路,咱們就鑽青紗帳走溝渠!”

...

八路即將與鬼子火併。

如果還有什麼人興致勃勃準備看熱鬧的話。

自然要算不甘寂寞的別動隊。

十餘人藏在青紗帳中,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

不時有人將寫了些字的小字條,遞給電臺架在旁邊的報務員。

隨著得到的訊息越來越全面,別動隊的幾個人都笑不出來了。

八路與兩個大隊鬼子火併,其結果卻是八路將小鬼子打了個落花流水。

領頭的黑衣人心煩燥。

左右瞅了瞅自己的部下,一個個的熱得滿頭大旱。

決定躲進不遠處的村裡,好好地睡上一個下午覺。

隊伍在青紗帳中穿行。

前方遠處,出現一個村子。

打頭的尖兵剛進村,立即發現不對勁。

越是往村裡走,屍體越多。

整個村裡,根本沒有一絲生氣。

尖兵頭皮發麻,趕緊出村報告情況。

別動隊員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

但是看到村民全部死光的場景,終於不再淡定。

別動隊一向與八路不對付,平時也不與老百姓接觸。

他們甚至沒有得到鬼子往運河裡投放細菌的事。

面對各院各屋大部分躺在床上的屍體,開始研究村民們是怎麼死的。

一個滿臉書生氣的別動隊員忽然想起了什麼:“前幾天,我好像聽到一個老百姓說八路在傳謠言...”

“什麼謠言?”

“鬼子借前些日子下暴雨運河水位大漲時,往河裡投毒!”

中年人撇嘴:“我聽說過往井裡下毒,也聽說過往池塘裡下毒,從來沒聽說過還能往大運河裡下毒的事兒。”

“我當時也覺得不可能,他就算拉十車砒霜倒運河裡,也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這些死了個乾淨的村民們到底怎麼回事兒?”

年輕人面色凝重:“我倒是覺得,小鬼子有可能在運河中放的是細菌!”

“說得有點道理,死人的村裡似乎都靠近河道!”

“要不要向上峰報告,讓他們安排些醫生過來瞧瞧?”

中年人立即搖頭:“不用,他們來了咱們還得保護他。”

“可是,死了這麼多的村民...不上報的話...”

“小子,你要記清楚,上頭的心頭大患是八路,如今八路活動猖狂,他們要是在一帶呆一段時間,這些老百姓估計都會被他們蠱惑。”

“不是說八路主力都調往晉省去了麼,怎麼還有這麼多八路在平原上活動?”

“呵呵,八路怕陝北老窩被端,所以將冀中八路主力調走,但是,那些活動在太行山的八路卻紛紛從山裡出來...”

“我還是不明白,他們直接調山裡的八路去晉西北,不是更好,而且距離也還近...”

“這事啊,其實並不複雜,八路在山裡的隊伍戰鬥力差,裝備也差,調往晉省根本不起作用,他們這回用的是田忌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