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黑的夜也會過去,東邊泛白,胡亂對付肚皮的九連整裝待發,即將踏上新的一天逃亡的路。

“報告,西面十多里開外發現鬼子營地,卡在山口⋯”偵察了一夜的特務班戰士,剛剛返回,疲憊不堪,正在彙報忙活了一個晚上,才收集到的附近的訊息。

聽完彙報,胡義立即判斷西面出現鬼子營地,應該是掃蕩偏城那邊的外圍鬼子封鎖線。

九連這點人,沒法子硬闖,何況,就算闖進包圍圈裡,那不是去送死麼?沒人會那麼傻。

所以,現在,九連不得不考慮換個方向。

往西不成,往北有鬼子封鎖線,東面有鬼子追兵,九連剩下唯一的先擇就是南下。

如果在平時,往南迴師部,就算全走小路,差不多也就兩三天路程,就可以出現在師部以北地區,但是,如今卻隨時可能遇到撲了個空,包圍師部的鬼子部隊,師部北面是大山,肯定有鬼子的搜尋隊,往南走兩天可能沒事,再走,如果還帶著尾巴,面臨前後受敵的危險。

只能向南,中途尋機轉向。

此行,繞了一個大圈,算是完成了任務,暫時不可能回到師部,更別說老窩獨立團。

這片山裡的路同照樣千溝萬壑,道路更加難行,四處都是鬼子,別的部隊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找個地方躲起來,一直等到鬼子撤退。

九連不同,因為,在羅富貴背上,那些攀山的繩索,亂七八糟的裝備,平日裡不練拼刺,長期在山裡亂竄的戰士們,卻可以上山下崖,如履平地。

表面上看起來,現在是困在了山裡,實際上要擺脫身後的這夥鬼子,不算難。

胡義並沒下令與鬼子脫離接觸。

山區那麼大,與鬼子周旋難度並不大,鬼子要想把自己行蹤彙報給鬼子指揮部,並不容易,跟在後邊的鬼子,肯定是小股部隊,沒有電臺,鬼子電臺,僅配給到大隊規模的部隊。

沒大經歷過這樣的唐大狗與半仙的兩個班覺得新奇,對於他們來說,大山跟平原不一樣,象出個遊一般,一路上還有說有笑。

有飯吃,能活命,暫時沒有別的追求,這樣的日子,挺不錯。

但擺在胡義面前就有一個難題,再次遇到糧食短缺!

有飯吃再次成了奢望,如果弄不到糧食,最多再堅持兩天,山裡即使有藏著的老百姓,原本就在青黃不接的日子裡,九連五十幾號人馬,一般老百姓哪能隨隨便便弄到這麼多糧?

五十幾張口,逃命進山的老百姓,自顧不暇,哪可能有餘糧!要想生存,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次冒險,打後面鬼子追兵的主意。

正因為如此,所以,鬼子兵並才沒有失去前面逃跑的八路蹤跡。

不光九連缺糧,進山鬼子現在也很悲催,山裡補給著實不易,同樣面臨糧食危機。

山北外圍鬼子部隊糧食不缺,缺糧的是山進了深山裡的掃蕩部隊,運輸太難,很艱難的才能回到補給點,得到一丁點補充,因為輜重隊隨時還得面臨八路軍游擊隊襲擊。

山外面的八路軍無法支援山裡,斷鬼子糧道成了最好支援手段,游擊隊、民兵打起鬼子輜重部隊來,純粹就是在拼命,無論如果也要讓鬼子糧食運不進山裡!

胡義的考慮,打鬼子繳獲再少,總有點,值得九連冒險一試,情況再難,也比在山裡餓死好,被逼逃崖的同志們強!

還不知道將要面對的會是什麼情況,現在夾在鬼子當中,唯一好訊息,就是昨晚上發現東面那邊,有一支部隊,但好訊息隨時可能變成壞訊息,那支隊伍身後,肯定也跟著大批鬼子,距離雖然不算遠,但後邊跟著的鬼子,卻把路斷了,直接往東過不去,冒險走現在考慮,為時尚早。

前天伏擊繳獲的戰利品罐頭、飯糰、餅乾等乾糧,胡義命令就全分了,一點不留,因為在鬼子掃蕩部隊夾縫中求生存,一來行軍路漫長,分了後也有精神頭,二來負重平均,不需要幾個女民兵單獨作後勤隊,最重要的是,隊伍中每個人都是戰士,王小三也不用再當伙頭兵。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丫頭那份自然由羅富貴包了。

五十六個人,機槍三挺,擲彈筒兩個,還有三八大蓋,南部十四手槍三把,二十支漢陽造,駁殼槍二十餘支,子彈?報出來的數不到一千,人均十多,這才是八路軍嘛。

陳連長愰然大悟:原來那些戰士子彈盒、子彈袋裡原來也是裝的石條?因為樹枝沒那麼沉!

一個排二十多支駁殼槍,已讓他咂舌不已,哪怕九連是集中全排火力充門面,也讓還在用大刀長矛的自己汗顏,那幫犧牲的手下能有這樣的火力,他覺得可以藉助有利地形跟鬼子打上十天十夜。

他要是知道,前天伏擊鬼子繳獲都不止這個數,不知道怎麼想。

真實情況如何,也沒法統計,胡義知道,哪怕翻十倍,也不覺得意外。

隊伍行進在晨曦中,前面是上山小路,隊伍拉開得亂糟糟,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其中一副擔架按照慣例肯定是專用,矇頭大睡著扎小辮的,擔架前頭走著寬眉細眼的胡義,偶爾轉頭四下打量地形。

那頭熊跟在擔架後,不時笑嘻嘻地跟旁邊的郝運胡說八道。

“那個傢伙說可以躲過子彈,你信不信?”

胳膊揣在繃帶裡的陳沖搭茬:“你說你還可以刀槍不入好聽點!也不看看你什麼德性?見了鬼子胡亂打一梭子就跑,鬼子在對面還用得著躲?”

“你姥姥的,老子說東你扯西,那個姓瓢的說得一板一眼,你別不信,胡老大都說了,有可能!”

陳沖將信將疑:“胡連長說有可能?那就真有可能,哎說說,怎麼躲?”

“你姥姥的,你覺得,這麼高深的東西,就算跟你說了,你能懂?”

“臭不要臉的,你不說算了,等會兒我問連長去!”

“你還真信?綁個繃帶還不消停到處亂竄,你姥姥的,老子就納了悶,你說他要是真行,他還被鬼子追得跟狗一樣?”

陳吉時走在隊伍前面,放慢了腳步,等胡義上來:“那個胡連長,我想問你個事。”

“嗯,不用客氣,你說。”

“你們連,那個丫頭怎麼回事,聽那個丫頭說是你不在時,她充當連長?”陳連長被丫頭忽悠要聽她指揮,有些不死心,堂堂一個連長,說出去的話,沷出去的水,自然要遵守。

“我不在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她作主,嗯,好象她也當過幾次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