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睛就眼看一張勉強扯出笑臉扭歪在門口的一位,蘇青冷眼帶著怒氣,那張笑臉立即恢復了平靜,無語。

蘇青微微眯眼,然後瞪著大眼狠狠剜著胡義,倚在門框的胡義後退一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以儘量小的聲音問:“你醒了?”

說完立即再扯回頭,外屋幾位早不見了,心道還好。

蘇青擁著行軍毯坐起:“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胡義站穩腳跟,對啊!我在門口乾什麼。

她這話的意思是說不要站在門口,那麼,是進去呢,還是滾出去呢?

應該不會讓自己進去,怎麼可能讓我進去,於是轉身。

蘇青沉默,明明希望他進來,卻口不對心。

“發現一個有膽不要臉,沒膽見人的!”丫頭把眼睛從門縫邊移開,小臉上一臉落寞。

“誰?”剛被太陽曬醒的羅富貴。打著哈欠,眨巴著惺鬆睡眼。

“你說還能是誰?屋裡出來那位!”丫頭抱著雙臂。

羅富貴盯著小紅纓,一頭霧水,眨巴著醜眼,四下張望,看到胡義走出大門,終於醒悟,結果立即嗆水般猛烈地咳嗽。

他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實在想不明白,兩個冷的要命的人,怎麼可能有膽不要臉人。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胡義下意識打量自己的穿著,好象沒什麼問題:“你們看什麼?”

“沒看什麼,看你臉在不在!”丫頭嘿嘿一笑。

胡義一頭黑線,上前抓住丫頭胳膊往院外走。

蘇青出來時,羅富貴看得特別仔細。

從頭看到了腳,連她沒梳過的頭髮有些亂也看得清楚,接著趕緊一扭頭,斜著眼繼續看。

蘇青看了羅富貴一眼,完全沒在意這些細節,自顧自往廚房走了,這片地不缺水,洗臉洗頭一樣不能放過。

......

一支揹著大包,挑著筐的保安團隊伍,迎著陽光走在從山裡出來的路上。

奇怪的是隊伍中一個保安隊員胸脯鼓的老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到了炮樓溝吊橋外,一個瘦高的身影走到吊橋外扯開大嗓門:“朱隊長,你們躲在土堆後邊幹什麼,趕緊過來放吊橋。”

“哎呀,苟司令,什麼風把哥哥你給從山裡吹出來了?”土堆外高度戒備的一個身子冒出來。

說完,對旁邊幾個保安團一揮手,旁邊幾個土黃身影趕繞出堆土工事放吊橋。

朱隊長站在吊橋對面:“哥哥山珍吃得多了,這回出山是要去許家莊?”

“嘿嘿,嘴裡都快淡個鳥來,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時間還早,到兄弟這坐會兒?”朱隊長看著對面連挑帶背的保安團,兩眼放光。

“坐個屁,等會太陽會更毒。”

說著話,還是帶著人過了吊橋,跟著姓朱隊長往炮樓裡鑽。

剛從炮樓門口拐進屋,就叫一股子嗆人的味給頂得倒退了兩三步。

苟隊長朝屋裡一瞅,看到一隻瓦罐蹲在桌上,地上橫躺了兩三個,桌子上碟子一大摞。

擺得整齊沒動,瓜子花生灌腸,燻肉,炒雞子別的看不清楚,隱約一隻烤雞趴在盤子裡。

“嘿嘿,高橋教官去了許家莊,不然還沒咱們哥倆的份。”

“這些東西在高橋那小鬼子天黑回來前一定要送走,全是山裡的特產,好幾十大洋的貨,可別弄黃了。”苟隊長看著後邊送進來的山貨。

“哥,你就放心吧,這裡除了高橋教官其他全是自己人,話說高橋今晚肯定回不來。”

“你昨天送來的訊息可靠麼?”苟隊長抬著問。

“當然可靠,那些個八路成天到處轉,咱們兄弟早就認得他們,要不是看你面子,早把他們賣給黑狗換酒錢,只不過有點奇怪,這回八路這次來了十多個,全是黑狗打扮,中間有個小姑娘,估計是誰家妹子。”

“會不會八路跟漢奸有勾結?”苟隊長眼前一亮,要是抓到這個把柄那就發了。

“不可能,八路的性子倔得很,漢奸肯定是八路假扮的,我們認識的那個姓吳的八路,沒有進許家莊,進去的全是生面孔,一共七個人。”

“你確定是八路?他們混進去想幹什麼?”

“誰知道呢,別的不敢說,但肯定不是去勸許家老太爺抗日的。”

“為什麼?”

“那個姓吳的去勸過許家老爺子一次,差點沒把他直接綁了送偵輯隊,還放了狠話,要再有下次,絕不輕饒,何況老爺子過大壽,裡邊全是偵輯隊保安團還有皇軍,他們這是去找死麼?”

“嗯?”

“哎哎,苟司令,我可沒有說你。”

“我們一直在跟許家做生意,你要留意,絕對不能讓八路把這條線給搶了,不然到時候咱兄弟們都得喝西北風!”

“那哪能呢,你坐,知道你要來,兄弟專門備了點吃的。”

“大清早晨的,喝什麼酒。”苟司令有些不悅。

“你難得出來一次,知道司令你喜歡喝兩口,特地託人從省城給你捎了兩罐老白乾!咱就喝一杯,剩下的回頭讓人給你送過去。”

“那行,就一杯。”苟司令兩眼一亮,上前,伸手把烤雞的腿給扯了一隻下來。

旁邊跟著的一個手下,趕緊上前倒酒。

“朱隊長,打聽到八路在哪落腳了麼?”

“這個就不大清楚了,我們安排的眼也是在路上碰到,後來跟著他們,發現他們去了許家莊南邊的一個村裡,到了晚上他們離開後,就沒見了人影。”

“想辦法搞清楚,這酒給我送到山上去,回頭抽空咱們好好喝一場。”

“哎,我說苟司令,咱們發自己的財就行了,我覺得還是別去招惹八路,那些全是不要命的貨。”朱隊長一口把酒乾了:“聽說,太君對你們治下沒有八路活動很滿意,皇軍又出了個新任務,說是要把山外的樹木全砍了,你知道這事吧?”

“全砍了?你覺得可能麼,還要不要人活?”

“那可是皇軍的要求,有誰敢不聽?”朱隊長一臉的幸災樂禍。

“他孃的,早跟山裡那十幾夥寨主透過氣,我就不砍,小鬼子他有本事,他自己帶人來砍!”

“話不能這樣說,皇軍給你們面子,沒有對你們掃蕩,哥哥你可不要得寸進尺!”

“屁話,上回他們進山老子沒抽冷子打他們的黑槍,夠給他們面子了,讓老子把樹砍了,沒遮沒攔的,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不是我說你們,讓你們修炮樓,你們就沒修,皇軍對你們很不滿意,你可得悠著點。”

“這有啥關係,南邊又有八路在活動,有得他們忙的,山裡的八路還是神通廣大,聽說他們老窩被鬼子圍剿後,死灰復燃,前些時候下了命令要報復鬼子挺身隊,近期可能有大動作,你小子也小心一點。”

“哪得來的訊息?”

“你跟我們做生意,那些東西去了哪,你別說你不知道,這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裡。”

“其他那幾位,不是也跟八路有聯絡麼?”

“屁,別的地方我管不著,但東西要從這塊地進山,他們就只能找我,明白麼?”苟司令一臉得意,看到旁邊手下把山貨全搬進了炮樓,哧溜一聲把杯中酒吸光:“行了,時候不早我得走了,再晚就趕不上許家大壽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