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赤火寨一戰之後。

楊館主楊金虹一直強留著最後一口氣,終於等到了他們的到來。

也終於等到了最後王嶽虎的梟首。

當時見到王嶽虎的頭顱之後,便是滿足地直接暈了過去,生息不知。

最後還是副館主向壽的身上,還帶著治療內傷的療藥,吊著楊館主的最後一口氣,才將其運送至了太溪城中。

然後。

便是在城中請了無數大夫藥師,甚至還有上林城的尊貴丹師們。

到來檢視了楊金虹的身體狀況之後,無一不是堅定地搖搖頭,得出的結論都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無藥可醫,無病可救。

到如今的辦法,也是隻能維持著楊金虹最後的生息,持續吊著他的最後一口氣,等著他的甦醒。

看他能不能在活上幾日。

是的,最好的結果也是能不能活上幾日。

現到如今,在經歷了七天的漫長時間後,一直昏迷不醒的楊金虹,終於在今日睜開了雙眼。

而在睜開雙眼醒轉之後,便是派人將沈修找了過來。

沈修踏入院中,進入屋內,便在充滿這各種藥草香味的房間內,見到了虛弱的楊館主。

此時的楊館主相比那日,更是消瘦一圈,臉上的鸛骨因為消瘦,而顯得凹陷。

面色蒼白如紙,就是嘴唇,也是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明眼可見的生命氣息在消逝。

在沈修找到的時候,楊金虹正靠著床上,被人喂著一碗稀粥。

吃完最後幾口,楊金虹便是虛弱揮手,讓那些閒雜人等離開。

沈修目光停留在他臉上,“館主身體如何!”

“迴光返照罷了!”楊金虹有些艱難的笑了笑,“今日找你來,是有幾件事?”

“館主你說!”

“一是,你願意做我的弟子嗎?“

雖然沈修現在也是武館內的弟子,但那更多的是一種特殊的僱傭關係。

如今他所說的話語意義,可又就不一樣了。

聽到楊館主所言,沈修笑著搖了搖頭。

楊金虹以為他在擔憂自己命不久矣,笑著解釋道,

“雖然可能也只是半日弟子,但我還是將畢生所學傳授與你,我以與向壽言明,若他日你晉升踏入四境歸藏修為,那武館館主之位,也是非你莫屬!”

沈修依然堅定地搖了搖頭,對話補充一句道:“實不相瞞,館主我已有人選了!”

楊金虹有些奇怪,暗自想到這弟子天賦如此之佳,尋找的師傅,難道還有人比我更好。

“那人是誰!”

“段教習!”

“段教習?”

這下楊金虹頓時有些驚訝了,神情很是錯愕,館內的教習段鴻飛,當初就他是招入武館做教習的。

對於段鴻飛的能力,他不說全部知曉,但還是瞭解得七七八八。

段鴻飛無論實力修為,還是傳道經驗,在眾多武館中,只能算作一般,總之很普通的一個教習師傅。

無甚缺點,也無甚長處。

“以你的修為,你應該知道,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傳授給你的了!”楊金虹皺著眉。

“我知道!”

“知道?”

楊金虹有些不明就裡,不過隨後,他卻是恍然明白過來。

看向沈修的眼中唯有的只有讚賞。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你了!之前的諾言依然奏效,那功法,還是在青龍觀,不過,挖出箱子取的時候要先敲擊三下!不然可是有性命之憂!”

沈修聞言頓時望了楊館主一眼,心道果然。

作為一個闖蕩多年的老江湖,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防備手段。

若是不按照楊館主所言,一意貪圖取之,那恐怕不是什麼所謂性命之憂,而是直接倒地而亡。

對於沈修的眼神,楊金虹一點也不避諱。

“事關重大,我總得做點手段,若是你照我所言,取了桃木簪子找秋娘,她自然會告訴你其中道理,若是連這點事情都沒法完成,又如何可信!”

如此做法在情理之中,沈修並無意外。

“那再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楊金虹道。

之後,兩人便在長青街上的商鋪,楊金虹選擇一套清爽的裝束。

出來後便是一襲花紋錦青衣,黑色腰帶系在腰間,雙目難得清亮,整個人的面色都是緩和許多,增添了幾許生氣。

離開衣鋪,兩人來到一個打造首飾的金銀店,在桃木簪上換了幾根銀絲兒,重新修繕了一番,變得跟為精美。

在之後,兩人便來到一個馬館所在。

楊金虹從中挑了一匹不算健壯,但很安靜,很聽話的白色大馬。

中午過後的時分,楊金虹便牽著那批嗎,穿過了城衙,穿過了長街,穿過了廊橋,來到了一個小巷子。

巷子盡頭,一個半矮院落裡。

一個年過三十,身著素衣的婦人,正在拿著一隻葫蘆瓢給院中花菜澆水。

陡然心有所感地抬起頭,望見那個身牽白馬的身影,婦人的手中水瓢微微一抖,抖落了一瓢清泉。

“來了……”

楊金虹笑著點點頭,“嗯!出去走走,馬騎不動了……”

“那等等我……”

婦人一笑,將手中那瓢清水潑下,轉回返回屋中,出來時身上依然換上了一襲紅裙。

一襲桃木簪子,插上了發端。

不久之後,麗水河邊的河岸邊上,便多了一對邊牽著馬,邊看夕陽的人影。

太陽的身影漸漸落下,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

待到太陽落山之後,楊金虹的身影安靜地趴在了那白馬背上。

婦人穿著紅裙,一步一步地牽著,忍著淚,唱起了清揚郡流傳甚廣的民間小調。

唱著唱著,淚眼朦朧……

夕陽的餘光裡。

她彷彿看到了曾經那個光著頭的小子,蹦蹦跳跳的在她洗衣服的河邊砸著石頭,濺的她滿身是水哈哈大笑……

被她逮到之後往死裡錘,滿頭是包。

到後來兩人一起爬樹,偷摘著林間的果子,兩人被蜜蜂蟄著掉進泥坑。

互相指著對方忍俊不禁……

再道後來。

小子長大了,頭頂長出了發端。

你帶我走吧……

少年齜著大白牙,身後牽著一白馬……

就站在乾涸的河灘上……

就在那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