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嬌嬌和顧傾城極力幫忙找藉口,但她們心裡都很清楚。

那位“路見不平”的小娘子,或許是真的不諳世事。

但,說到底,還是不夠聰明。

如果夠聰明,就該知道,自己不懂或是不知道的事兒,就不要急著冒頭。

若是旁人家的孩子,這般善良、這般天真,這對婆媳肯定會非常欣賞,也會毫不吝嗇誇獎。

可如果這樣的人是自家人——

顧傾城、韓嬌嬌婆媳倆,一想到這種可能,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趙家的宗旨,一向都是,人可以不聰明,但不能自作聰明。

不怕真的蠢,就怕犯了蠢而不自知,還洋洋得意。

趙家是新貴,腳上的泥還沒有洗乾淨。

真的,經不起太大的風浪。

“再看看吧!或許還有什麼原因呢。”韓嬌嬌試圖勸說自己,並勸慰婆母。

“嗯!二郎雖然不如大郎,但也不是個心裡沒有成算的孩子。”

顧傾城嘴上說著擔心的話,心裡卻還是願意相信自己,哦不,是趙青雲調教出來的弟弟!

兩條街之外的戲碼,已經上演到了熱心俠女義正詞嚴的控訴惡少,而惡少惱羞成怒的要跟俠女pk的階段。

“動手了!他們動起手來了!”

“咦!這小姑娘的身手還不錯啊。”

“裴家的女兒,將門虎女嘛。”

“如果沒有二郎,我倒挺喜歡這樣的小姑娘。”

顧傾城和韓嬌嬌,又開始了看熱鬧的模式。

兩人沒有繼續嗑瓜子,咳咳,看熱鬧的同時,也要不停的點評啊。

嘴巴實在忙不過來。

“哎呀!小五郎打不過,居然叫來了狗腿子!”

“這小娘子,應該不會吃虧吧。”

就在顧傾城婆媳倆為了那個熱心腸的小姑娘擔心的時候,一個火紅的身影躍入眼簾。

“厲害!阿孃,這個小娘子好生厲害。”

“嗯嗯,她這鞭子用得真好!”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鞭子的破空聲。

唰唰唰!

關鍵是,這位紅衣女子非常有分寸。

她的鞭子揮舞得十分勇勐,卻並沒有抽到小五郎和他的狗腿子們。

頂多就是把他們的衣服打爛,卻不會傷及皮肉。

小五郎卻還是被嚇得哇哇大叫,嘴裡更是不停的喊著求饒的話。

“阿嬸、阿嫂,他應該是在喊‘大哥,饒命’。”

趙淑儀沒有顧蘭音的神力,卻有個很厲害的特長,她居然能夠透過口型判斷出對方在說什麼。

顧傾城:……原來會唇語什麼的,也可以天生。

“大哥?饒命?”

顧傾城與韓嬌嬌面面相覷。

不應該是大小姐,或是小祖宗嘛。

怎麼叫上大哥了?

因著紅衣女子的到來,“賣身葬父”的鬧劇就此結束。

紅衣女子都沒有做太多,只是對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說了什麼。

那女子似乎被嚇到了,趕忙找了兩個閒人,把草蓆一裹,“父女”倆倉皇離開。

至於靖安侯府的小五郎,捱了一頓鞭子,一身的錦衣都被抽成了麻花,也不敢再計較。

衝著紅衣女子又是鞠躬、又是賠笑,紅衣女子揮了揮手,小五郎才敢帶著狗腿子灰熘熘的離開。

最初的小姑娘還有些不忿,卻被紅衣女子一把拉住。

小姑娘還想掙扎,紅衣女子對她說了一句。

那小姑娘趕忙扭過頭,去看那對“父女”的背影。

她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睛都瞪圓了。

紅衣女子拉著她,朝著酒樓的方向走來。

“走!咱們出去看看!”

顧傾城像個孩子般,滿眼都是湊熱鬧的新奇。

“嗯嗯!”

韓嬌嬌連連點頭。

婆媳倆手挽著手下了樓,剛剛來到門口,就跟紅衣女子碰了個正著。

紅衣女子拉著小姑娘,小姑娘還在驚奇的說著:“阿姐,他們真是個騙子?”

“那個死掉的‘父親’,我好像看到他的腳在動。”

紅衣女子回了句,“不過是市井的小把戲。”

“阿姐,你見過?”

“沒有!不過想想也能猜到。”

“阿姐,你怎麼猜到的啊?”

“……若是真的想賣身葬父,可以直接找人牙子。”

因為這才是正常的、合乎法規的做法。

自賣自身,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呵呵,真當巡街的武侯是擺設?

還有那些市井混混,甚至是乞丐,都有各自的“地盤”。

有人貿然在街頭賣身葬父,就是壞了“規矩”。

官府、市井都不會允許。

而剛才那對“父女”卻大咧咧的出現在了街頭,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是慣犯,且與官府、混混們有勾結!

這,擺明就是個騙局,專門騙一些外地來的肥羊,或是京中的紈絝蠢貨!

“阿姐,你好聰明!都怪霍大郎,若不是他亂來,你也不會打他,繼而壞了名聲。”

小姑娘看到自家堂姐這麼厲害,圓滾滾的大眼裡滿都是敬佩。

只是,提到“名聲”二字的時候,小姑娘帶著明顯的心疼。

嗚嗚嗚,多好、多厲害的阿姐,就因為怒打渣男,就、就被人罵做母大蟲。

十八歲了,還沒有成親。

明明是霍大郎犯錯在前。

雖然霍家懲罰了霍大郎,也沒有太過苛責阿姐“不守婦道”,但,事情還是傳了出去。

阿姐在西北,根本就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回到京城,估計更加艱難。

畢竟,西北的民風比京城更開放、更彪悍。

西北都容不下阿姐,阿姐回到京城,只會更糟糕。

紅衣女子眸光閃爍了一下。

對於堂妹的嘆息,她並不十分在意。

她甚至還能照顧到在門口遇到的兩位貴婦。這兩人看著就柔柔弱弱、病病歪歪。

彷彿風一吹,就能被吹倒。

紅衣女子骨子裡最是憐惜弱小,更不用說,其中一個婦人還這麼美。

真!

就像仙女一樣。

資深顏狗,王者級女漢子的裴鏘鏘,看向顧傾城的目光,瞬間變得溫柔、包容!

顧傾城眼神不變,心裡卻已經有了主意。

她忽的變得十分熱切,像個孩子般,一把就抓住了紅衣女子的胳膊,“女俠,你是女俠吧。”

韓嬌嬌不愧是顧傾城最得意的兒媳婦,看到自家阿孃的動作,她也迅速跟上。

韓嬌嬌抓住了紅衣女子的另一隻胳膊,“剛才那個暴打惡少的女俠就是你吧。你的鞭子用得真好!”

“對對!唰唰唰幾下,那個欺壓良善的惡少就被打得滿地亂爬!”

“哈哈,他還哭了呢!那個小五郎啊,最是欺軟怕硬了!”

顧傾城和韓嬌嬌,一對婆媳,一唱一和,直接把紅衣女子裴鏘鏘誇的臉都紅了。

“我、我也沒有這麼厲害!”

“你最厲害了!我和我兒媳婦都是病弱的人,最崇拜你這樣的女俠了!”

武力值高,關鍵是夠聰明啊。

顧傾城現在是越看裴鏘鏘越滿意。

甚至都覺得,自家二郎,似乎有些不配呢。

裴鏘鏘是御姐範兒十足的女王,而自家二郎呢,太過稚嫩了。

趙青松:……阿孃,你確定你是我親孃?

顧傾城和韓嬌嬌彷彿小粉絲,只一個照面,就把裴鏘鏘哄得成了一家人。

當然,裴鏘鏘也不個只看臉的傻子。

她看得分明,顧傾城和韓嬌嬌這對婆媳,眼神清亮,氣質乾淨。

她們很單純,並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

眼明心亮,容貌出挑,還、還這麼熱情。

素來被人嘲笑“母大蟲”、“老姑娘”的裴鏘鏘,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

等趙青雲和趙青松趕到的時候,三個女人已經手拉手的聊在了一起。

趙青雲:……就知道會這樣,阿孃果然厲害!

趙青松:……喵喵喵?

……

很快,京中就傳出喜訊——

趙狀元的弟弟趙二郎,求娶了裴大將軍的嫡女裴鏘鏘。

裴鏘鏘啊,一個敢當街鞭打未婚夫的母老虎,西北那麼彪悍的民風,當地豪族都有些接受不了。

而趙家呢,雖是寒門,卻有了個六元及第的狀元。

未來應該也是書香門第。

趙狀元的母親和妻子,又是出了名的病弱,好欺負。

嘖嘖,趙二郎娶了這麼個彪悍的妻子,這趙家的內院,還不定怎麼熱鬧呢。

就是聖人,也沒有太過忌憚。

裴大將軍雖然也是西北的將領,但跟霍家(霍允養子)不是一系。

原本,裴家想與霍家聯姻,不成想,裴鏘鏘一通鞭子,婚事不成卻結了仇。

裴家與霍家都是西北軍的重要將領。

兩家若是聯姻,聖人不能明著反對,心裡肯定會有忌憚。

可現在呢,兩家有了仇怨,聖人反倒能夠放心。

他兩家都不偏向,就讓他們兩家一起發展,相互制衡。

至於趙家,寒門小戶,就算娶了霍允的外孫女兒,也無法在軍中得到什麼好處。

聖人很放心,更願意提拔趙青雲這個狀元。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京中,起風了。

太子與三皇子的爭鬥幾乎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作為小兒子,康王這個七皇子還算安全,但也謹慎起來。

他一番運作,把趙青雲這個鐵桿心腹下放到了地方做縣令。

顧傾城等家卷,則跟趙青雲一起離開了京城。

“郎君,你也下放吧。”

作為穿書女主,鄭晚君非常熟悉劇情。

她知道,這場奪嫡之爭,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可惜康王更看重趙青雲,季克己反倒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