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雜貨鋪的掌櫃每次也都需要解說很久,才能賣給瞎子他想要的竹簍,時間長了,雜貨鋪的掌櫃為此十分勞累,但為了生意卻也只能接受。”

“如此過了一段時日,瞎子領來了一個啞巴,說自己往後不能再來買竹簍,而是讓啞巴幫他買竹簍,雜貨鋪的掌櫃一聽此事,一臉頹色,越發煩悶。”

“要知道,賣給瞎子這個會說話的人竹簍尚且要費那麼大的唇舌,倘若要將這些竹簍賣給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那他豈不是要累死?”

“賣一個竹簍原就賺不到多少銀子,還要多費上那麼許多的功夫,雜貨鋪的掌櫃便不想做這樁生意,張口拒絕,表示不想再賣給他們竹簍。”

“瞎子自然是不解,詢問緣由,而那雜貨鋪的掌櫃也就沒有隱瞞,只說了自己的擔憂,瞎子便拉著啞巴到旁邊的雜貨鋪去買竹簍,且不多時的功夫便拿著買好的竹簍出來走人。”

“這個雜貨鋪的掌櫃自然納悶的很,詫異為何隔壁雜貨鋪能這般輕鬆地賣給啞巴東西,便去隔壁詢問,而隔壁雜貨鋪的掌櫃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說啞巴是不會說話,可啞巴卻不瞎,是能看得到,不必你多費多少口,自然就能挑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啦。”

“那雜貨鋪的掌櫃聞言,立刻傻了眼,悔不該當初。”

蘇玉錦講完了笑話,笑盈盈地看賀嚴修,“二爺覺得這個笑話如何?”

賀嚴修點頭,“內涵深意,警示眾人,是極好的笑話。”

且話中有話。

啞巴不會說話,但是眼睛卻明亮,看得到所有。

有些話,是不必必須說的。

賀嚴修微微頷首,拿了快子給蘇玉錦夾菜,“多吃一些,等帶會兒吃完了飯到院子裡頭走一走再睡,免得積食了難受。”

“我這會子也睡不著,乾脆也跟你一起吧,今晚的月色極好,剛好可以賞一賞月。”

“好。”蘇玉錦笑著應下,目光在賀嚴修的臉上打了個轉兒,最終落在自己面前的那碗新端了過來的小餛飩上。

聽情話,原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但她是個大夫,亦算得上半個廚子,大約是因為被職業影響,蘇玉錦向來喜歡少說多做。

就像這餛飩一般,不咬下去吃到口中時,永遠都不知道是什麼餡兒,滋味如何,且個人口味不同,縱你說的天花亂墜,都得看這個餛飩是不是她想吃的那一款。

賀嚴修是個性子溫和之人,待她也一直都好,但這份好基於什麼而來,會持續多久,她十分在意。

她需要時間去看,去體會,去找到答桉,好讓自己安心。

她更需要時間去問自己的心意。

和賀嚴修接觸這幾年下來,若說一直單純將賀嚴修當成主子和朋友,沒有其他任何異樣情感,那也是謊話,但究竟有沒有到戀人應有的情感,她自己此時也不太確定。

更重要的是,一但要決定去接受這份情感,便意味著她要面對這個世界應有的困難。

商戶出身,此時是孤女,又曾經在萬花樓生存數年……無論是哪一條拎了出來,都與賀嚴修門不當戶不對。

即便賀家寬容,賀嚴修又能頂住所有的壓力,二人能夠順利走到一起,往後的許多事也並非那麼容易。

後宅之事,婦人應酬,樣樣都需要去面對。

她也需要做好充分的準備。

物質,名譽,乃至心理上的。

賀嚴修見蘇玉錦若有所思,沉聲道,“我都會慢慢安排妥當,你不必過分擔憂。”

蘇玉錦回過神來,點頭“嗯”了一聲。

說起安排,賀嚴修當初派人去找尋過她的家人。

那這般說來的話,在那麼久之前,賀嚴修就……

蘇玉錦抬起雙眼,正好對上賀嚴修的雙眸。

深邃,溫柔,如靜謐的湖水一般,看不到任何的波瀾,卻偏偏又如同濤濤江水,波瀾壯闊,令人沉陷其中。

有風吹過,拂亂了蘇玉錦額前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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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蘇玉錦研製出來的治療時疫的方子,加上三殿下和鄭亞坤等人的日以繼夜的忙碌,在歷經半個多月之後,洪鄭府的疫情得到了一定控制。

未得時疫者提前預防,得了時疫的得到足夠的診治,雖洪鄭府感染時疫的人數眾多,但這般下去後,時疫肅清,指日可待。

三殿下和賀嚴修皆是鬆了口氣,書寫了奏摺,令人快馬送回到京城,向聖上說明狀況。

八月底,桂花飄香。

武星雨來向三殿下和賀嚴修辭行回京。

修繕河堤之事早已完成,論說武星雨早該回京覆命。

只是武星雨惦記著自己肚子裡的那顆毒藥,怕若是表現不妥便拿不到解藥,於是主動留下來幫忙處理賑災之事,尤其在發生時疫之時,武星雨更是拿了許多銀兩,用於購置治療時疫所需的藥材。

武星雨此時笑的十分狗腿,“本是想再多呆幾日,能跟三殿下和賀大人一併回京是最好,只是工部還有許多差事,著實等不了那麼久,只能先回去。”

“待回京之後,倘若聖上召見,下官必定按實稟告,絕對不摻雜半分的虛假,也一定會將三殿下和賀大人在這裡的所作所為說的清清楚楚。”

“武郎中倘若當真能做到據實稟告,那當真是一件好事。”賀嚴修道,“不過此次賑災也並非之事三殿下與我的功勞,還有底下人的鼎力相助,尤其時疫之事,蘇大夫可謂功不可沒。”

“是是是。”武星雨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一般,“蘇大夫人美心善,醫術超群,可謂天下女子之典範,巾幗不讓鬚眉,令人佩服!”

自前幾日開始,蘇玉錦便恢復了女兒的容貌,行走於各處。

起初眾人見這般一個嬌滴滴的陌生姑娘憑空出現在驛館,皆是詫異無比,但在得知眼前容貌美豔的蘇玉錦便是那個身形瘦小的大夫蘇玉時,先是震驚,但隨即又恍然大悟。

怪不得蘇玉大夫明明是男子,但身量纖細,個頭也比尋常男子矮小許多。

怪不得蘇玉大夫平日裡總是穿一件怪異無比,衣領突出的長衫。

也怪不得再熱的天兒,從未見過蘇玉大夫赤過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