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夫人雖然有些脾氣,卻也十分清楚輕重,聽見蕭遠水的話,就點了點頭。

蕭遠水吩咐了幾句,只讓將士死守著鐵瓦觀,不許人出去,也不許人進來。他自己又迴轉,看了一眼家中婦孺,也不安排眾人歇息。只讓眾人旁聽著,他要細細問一下郭氏。

蕭家著火之後,家裡的主子都聚到了鐵瓦觀。這麼多人看著,事情一對,就能對上號。若是家中的人拿了虎符,總有人看見一二。而這些人裡面,蕭遠水最懷疑的,就是郭氏這個大嫂。

郭氏雖然跟三房的陳氏時不時胡別苗頭,卻也從來沒有正面起衝突。這起因,多半事因為陳氏自覺丈夫在京城,這個靖遠將軍府的主母,就該三房的人來當。而郭氏作為長子媳婦,雖然知道三弟妹的想法,卻也不怎麼計較。只是這會兒,被三房的蕭遠水問到跟前,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郭氏臉上實在是掛不住。

“三弟,你兄長不在京城,你就這般對我?”郭氏氣怒交加,手裡緊緊著拽著手帕,只覺得牙關顫抖。

“麗萍,事關重大,你三弟怎麼問,你就怎麼回。”許老夫人不得不開口了,“你們也帶著孩子去隔壁歇息一下,夜深了。”

打發了眾人,多少給郭氏留了幾分臉面。

見眾人離去,郭氏突然鬆了一口氣,肩膀耷拉了下來。

“母親,三弟不信我,你如何也不信我。”郭氏的聲音,帶了一點哭腔。

蕭遠水不敢再追問,日後到了兄長面前,他這個做弟弟的,若是逼哭了大嫂,實在是不悌。

“麗萍,”許老夫人也嘆了一口氣,“這虎符,就丟在你的手中,我們總是要問個清楚的嘛。”

“母親,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把這虎符送去了東宮?”郭氏畢竟是將門虎女,難堪過後,倒是支愣起來了。

“母親,我自從進了蕭家,內外分的極清,事事以相公為重,”郭氏咬了咬牙關,說道,“媳婦的確跟茉兒提過虎符,可是我也不是傻子,這虎符若是到了東宮,我們蕭家就徹底沒了再握兵權的一天。不說太子能否掌權,退一萬步說,他若是日後能夠登基,也是要走狗烹,良弓藏的。”

“大嫂的心中,既然如此明白,”蕭遠水問道,“又為何要與茉兒說及此事呢。”

“三弟,”郭氏冷冷地說道,“茉兒一開始,是要嫁去郭家的。”

是啊,蕭家對郭家在三邊的勢力虎視眈眈,讓蕭茉知道一些家中情況,也怪不了郭氏。

“可是,這虎符又去了哪裡?”蕭遠水的侍從,已經把鐵瓦觀裡裡外外都搜了一個遍,而陳氏和李氏,已經帶著嬤嬤們,把幾個主子的包裹,全都檢查了一個仔細。即使哪個不長眼的偷了虎符,也沒地方藏啊。

“麗萍,你好好想想,身邊都有些什麼人接觸過那個盒子?”許老夫人深知,眼下不是怪罪任何人的時候,千萬要迅速找回虎符。

“母親,”郭氏苦笑了一聲,“媳婦自從鎖了那虎符到盒子裡,就親手抱著。只是……”

許老夫人也想了起來,她被人送來鐵瓦觀的時候,郭氏只顧著來扶她,手裡並沒有抱著盒子。

“我們過來那會兒,你的盒子在哪裡?”許老夫人問道。

“大郎媳婦抱著啊,”郭氏對徐婉淑沒有絲毫的疑慮。以己度人,她嫁入蕭家就死心塌地為婆家謀利,所以,郭氏覺得徐婉淑沒有絲毫的可疑。

徐婉淑一個剛出閣的女兒家,許老夫人並不覺得,她有什麼問題。

倒是蕭遠水謹慎小心,多問了幾句,“大郎媳婦可有跟誰說過話?或者換過手?”

“沒有,”郭氏搖搖頭,她仔細想過,徐婉淑抱著盒子,一直就在她的身邊。

“那她身邊,可有什麼人來去?”蕭遠水還是不死心。

“啊,有的。”郭氏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就是大郎媳婦身邊那個不聲不響的丫頭,叫什麼來著,啊,叫綠蕉的,她不在。”

“她去哪裡了!”蕭遠水和許老夫人異口同聲問道。

“去忠順府了,”郭氏說道,“大郎媳婦說,怕燕國公主擔心,讓她的丫鬟回去告訴一聲。”

這話有幾分道理,但是這個時候沒了人影,總是有幾分可疑的。

眼下蕭遠水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劉啟,你趕緊去一趟忠順府,找那個叫綠蕉的丫鬟回來。”

劉啟應聲出去,誰想,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引著一個人,回來了。

“三老爺,”來人正是忠順府的大管家沉大楚,“府上眾人可都安頓好了?長公主聽說起火,趕緊就讓我帶人來了。”

“大郎媳婦的丫鬟,那個叫綠蕉的,”蕭遠水問道,“你可見著了?”

他們兩家關係親近,下人之間,也是熟識的。再加上,綠蕉是徐家陪嫁到蕭家的,沉大楚沒有道理不認識。

“可能是岔開了,”沉大楚自然是要給徐婉淑身邊的人,描補一二。

“不可能,”沉大楚身邊的一個小廝突然高聲說了一句。

“你一個小子知道什麼,”沉大楚狠狠地看了一眼,見是世子院子裡的孫興,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徐家的管家事務,一直是沉大楚父子兄弟握在手中。世子有心讓他院子裡的人,到府裡各處做幾天事,就安排了孫興,跟著沉大楚。沉家父子也知道,世子日漸長大,也想握住府裡內外的事情。

“為什麼不可能?”蕭遠水不好跟徐家下人解釋,卻追問起孫興。

“金城坊和發祥坊中間的幾條街,都已經封上了。”孫興解釋道,“我們過來的時候,還是拿了長公主的名帖,才能通行的。”

蕭遠水看了一眼孫興,見他眼光清澄,應該不是謊話。

沉大楚見蕭遠水看自己,倒是也點了一下頭,“確實如此。”

蕭遠水冷哼了一聲,看向母親。許老夫人心知肚明,他們蕭家出錯的一環,應該就在長孫媳婦,徐婉淑身上。徐婉淑那個消失的貼身丫鬟,應該就拿著他們家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