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白龍自長夢中甦醒,旁若無人地舒展著自己的身軀。

龍翼張開,仰天咆孝,彰顯著傳說生物的古老與威嚴。

地面上躍動起絲絲暴虐的純白雷光,轉瞬間,一道道純白色的落雷噼落,對周遭區域進行地毯式的轟擊,群雷亂舞,聲勢浩大。

幾道熾熱刺目的落雷在周塵附近炸開,迸射出密密麻麻的電弧,在地面和空氣亂竄了數秒才緩緩消散。

周塵凝視著敵人,任由一縷純白電弧劃過臉頰,留下一抹焦黑,身體微微下壓,右手伸向背後,握在大太刀的刀柄上。

——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與危機感,就好像有一塊巨石壓在胸口,令人窒息。

這是遠比四大天王之一的熔岩巨獸還要強大的存在。

血液流動速度加快,好像沸騰的熔漿一樣在身體中奔湧,危險預警訊號讓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高亢尖叫,明明是應該恐懼的時候,可填滿整個身軀的卻是名為興奮和愉快的東西。

躍躍欲試。

“外來者。”

突然,一道沉穩的聲音在周塵腦海中響起,這是透過精神力進行的特殊交流。

周塵微微眯眼,對方的“語氣”裡似乎沒有多少敵意,反而充斥著一種……

疑惑?

“你我頭上的這根紅色長條是什麼東西?”

白龍仰著龍頭看向上方,帶著深切的疑惑做出詢問。

“還有,我好像被某種強大的規則套上了枷鎖,嗯……遊戲機制又是什麼東西?”

它嘗試接觸束縛靈魂的規則枷鎖,立即有簡短的資訊碎片傳回。

遊戲機制、區域boss……全都是些看不懂的詞彙。

奧納瓦羅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

此時,白龍不像是兇勐的守護者,更像是一個懵懂且愚蠢的大學生,周塵昂揚的戰意頓時被一盆冷水澆滅,同樣困惑的問:

“你睡了多久?”

“從這座神殿修好以後我就住了進來,一直沉睡到現在,你是唯一一個進來的人。”

“啊這……”

周塵撓了撓頭髮,“那你可有很多很多東西要補。”

·

“……蓋亞新曆1918年,一個新的深淵教會成立,名叫褻瀆教會,和之前那些深淵教會沒什麼區別,我就不介紹了。

1982年,準王者勞利出道,他是蓋亞這個世紀最接近蓋亞之王的英雄之一,斬殺過被深淵侵蝕的魔龍,但在幾年後因為一些事情銷聲匿跡,等再出現的時候,已經被褻瀆教會改造成了黑暗潛行者,前幾天我幫他解脫了。

然後就是現在,今年是蓋亞新曆的2000年整,也是第二十次玩家降臨,目前是遊戲開服初期,還不到一個星期。

我殺掉了四大天王之一的熔岩巨獸,點燃了熄滅的人造太陽,又間接殺掉了另一個四大天王海蛇帝龍。深淵之王可能是感受到了威脅,所以準備將蓋亞深淵化。”

神殿中,周塵用鍊金術製造出來的巨大黑板佇立,上面寫滿了各種知識點。

他從力學三要素講到置換反應,又從鍊金術講到可控核聚變,將現代知識的偉大宏圖在遠古巨龍眼前展開。

超凡學、禁區設定、蓋亞歷史、數學、物理、化學、鍊金……當然還少不了對群星會的介紹。

一套流程下來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了。

奧納瓦羅趴在地上認真聽講,時不時點點頭,流露出人性化的若有所思,它現在的模樣根本不像是威嚴的巨龍,更是像是一條……一條通人性的大狗。

“原來如此,我沉睡了二十多個世紀。”奧納瓦羅嘆息。

在決定承擔看守萬王之劍這一責任時,它就做好了孤獨一龍的準備,可聽聞世間已經過去二十個世紀,還是不由得一陣恍忽,心中難免升騰一陣空蕩蕩的失落。

哪怕對於壽命悠久的巨龍來說,這都算是漫長的時光。

昔年的親朋好友早就化作一捧黃土,舉世之間再無故人。

至於龍族……

一想到周塵剛才所講的龍族歷史,奧納瓦羅又是止不住地嘆息。

龍族因為實力強大,沒少受到深淵之王的針對,在十多個世紀以前,一些巨龍受到蠱惑與挑撥,主動挑起了一場驚世內戰。那場內戰導致龍族損失慘重,元氣大傷,一度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

直到如今龍族都未能恢復元氣。

而瑪茲希頓就是在那場奪權戰爭失敗後墮入黑暗,成為了王城看門狗。

“接下來是神殿的事……”

周塵將神殿被沉入地底的事講了出來,解答了奧納瓦羅的疑惑——為什麼二十多個世紀以來都沒人踏足神殿。

奧納瓦羅沉默許久,思考了很多,然後撐起龐大的身子:

“既然你是為了萬王之劍而來,那就先過我這一關吧,如果你無法擊敗我的話,我就不能將萬王之劍給你。”

“喂喂,我還以為我們聊得很融洽呢!就不能直接給我嗎?”周塵瞪大眼睛,這龍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我們的交談的確很融洽,但這是必要的考驗,是我窮極一生都要履行的責任,希望你能明白。”

奧納瓦羅屹立在那,逐漸散發出巨龍應有的霸道威嚴,態度堅決。

“彳於口巴。”周塵無奈。

錚!

他拔出了背後的大太刀,刀刃光暈流轉,璀璨如銀。

映照著面孔上浮現興奮的微笑:

“那就來。”

轟!

奧納瓦羅勐地吐息,一團巨大的赤紅火球像是出膛的炮彈般轟擊而來。

只見周塵雙手握住太刀,忽然滑步後撤,銀白太刀向後掄斬,自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

烈焰在轟鳴中爆開,火光沖天,而在遲尺之間,有無敵的聲音出現。

叮!

周塵通體浮現銀白色的光芒,透過見切斬的規避無敵幀躲過了這極具破壞力的一擊,不過由於無法攻擊到敵人,所以開刃的第二擊斬到了空氣上。

呼!

喧囂的颶風掀起,奧納瓦羅高高飛起,龍爪上純白電光繚繞,孕育著毀滅之威能,轉瞬間跨越兩者間的距離,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周塵拍落。

空氣被恐怖的力量擠壓,掀起一陣陣爆響。

周塵納刀,擺出居合的架勢。

在龍雷之爪拍落的瞬間,太刀出鞘,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向前疾馳,如離弦的箭失。

叮!

又是一聲無敵的聲音。

出鞘的太刀命中龍爪,下個瞬間,刀光亮起,在空氣中拉出一條狹長的橫向銀線,轉瞬即逝。

——納刀一瞬爍兇光,出鞘剎那見鋒芒!(注1)

奧納瓦羅的龍爪上赫然多出一道血痕,血條下降了一截。

而在使用居合斬成功規避掉一次攻擊後,太刀成功開刃,劍身亮起璀璨的銀色輝光,攻擊力得到增幅。

奧納瓦羅的攻擊並未停止,另一隻龍爪的悍然拍擊隨後而至。

叮!

周塵再次使用見切斬規避,但緊隨其後的是更加快速的第三次拍擊。

轟!

這一次周塵沒能躲開,被結結實實命中,整個人在炸開的純白電光中掀翻出去,渾身焦黑,血量僅剩一小截。

幸虧他現在等級高、屬性高,再加上身上所穿戴的裝備提供了血量和防禦力,才沒有被一擊秒殺。

竟然是奪命三連拍……周塵趕忙翻滾從地上爬起,連喝兩瓶血藥將血條補滿,暗自記下奧納瓦羅進行三連拍的起手式和攻擊節奏。

奧納瓦羅龍翼一震,整個神殿的溫度開始驟降,雙翼扇動間有大量暴風雪呼嘯而出,地面、石柱迅速凝結上一層厚厚的冰層,就連它的身體也覆蓋上一層厚重冰晶,化作威武的冰之鎧甲。

寒風撲面而來,周塵的狀態列掛上了“凍傷”的負面buff,行動變得緩慢。

他立即化作鋼鐵熔鑄之身,脫離肉體凡胎。凍傷buff消失,一陣高溫逸散出去,將周圍的冰層融化成水,蒸發成汽。

“你是元素龍?”周塵發問。

“正是。”

奧納瓦羅撥出一大片晶瑩剔透的冷霧,漂上高空,一根根尖銳的冰錐如雨點般從中砸落而出。

周塵倉惶翻滾躲避,同時,奧納瓦羅甩動覆蓋著冰晶尖層的龍尾,發出破空的尖嘯,像是高速行駛的列車迎面撞來。

電光火石間,周塵把控好時機,用翻滾躲了過去。

“不可思議,你是怎麼做到的?”

奧納瓦羅發出震驚的聲音,“這就是遊戲化帶來的能力嗎?”

“是無敵幀,我卡了無敵幀!”

周塵握緊太刀,向著冰甲龍尾發起突刺,將凸起的冰層當做落腳點,踩在上面一躍騰空。

鋒利的劍刃揚起,在雙手的緊握之下,繃緊全身力量,以萬鈞之勢向下斬落。

酷似流星的銀色兇芒一閃而逝,緊接著便是多段刀光爆發,擊碎了厚重的冰之鎧甲,在龍尾上斬出密集的血痕。

——登龍一閃塵飛揚!(注2)

奧納瓦羅吃痛悶吼,龍尾再甩。

叮!

見切如風。

周塵用舞蹈一般流暢優美的後滑撤步躲開攻擊,銜接更加兇狠的劍招,瘋狂輸出。

奧納瓦羅的血條已經下去五分之一。

這全都要歸功於勞利的這把【銀白曜日無雙刀】,每一擊都能對龍類造成高額傷害,在開刃後傷害更是翻倍。

就在周塵瘋狂輸出的時候,奧納瓦羅身體內部忽然湧現一股爆炸效能量,大量火星迸射而出,漫天飛舞。

還不等周塵反應過來,驚天動地的轟鳴便在眼前爆發,整座神殿劇烈顫動。

熾熱的光芒湧現,難以形容的爆炸衝擊將周塵掀翻出去,若不是正處於鋼鐵熔鑄之身狀態,恐怕會被直接秒殺。可即便如此,他的血條也達到了及及可危的地步。

落地後,周塵急忙爬起,可比他更快的是俯衝而來的奧納瓦羅,以及拍落的電光龍掌。

轟!

雷電迸發,周塵血條歸零,原地消失不見。

“呼——”

奧納瓦羅吹了吹爪子,彈掉上面的岩石碎屑,“花裡胡哨。”

·

·

周塵在神殿外的篝火點復活,發出感慨。

“萬王之劍的守護者果然很強。”

且不說奧納瓦羅在“現實”裡是什麼位階,至少在《蓋亞》這個遊戲裡,奧納瓦羅絕對是最難纏的boss之一,有一種數值的美。

“那是當然,它可是古龍王的接班人,要不是被安排過來守護神殿,早就成為龍族領袖了。”

無名幽魂說,“傳說記載,它的實力非常強大,僅遜色於古龍王,說句不好聽的話,要不是遊戲機制,你連挑戰它的資格都沒有。”

“看來我得拿出真格的了。”

周塵掏出骰子藥水一飲而盡。

“骰子藥水的增幅屬性為智力值,增幅程度為100!”

【心願值-100】

【智力值+100】

鋼鐵熔鑄之身開啟,全屬性提升。

周塵將武器切換成魔法杖,準備用屬性值碰撞屬性值。

他走進神殿大門,視野陷入一片黑暗,幾秒後回到神殿內部。

“唔……果然和你說的一樣,玩家可以無限復活,無限挑戰。”

奧納瓦羅的尾巴甩到身前,剛才戰鬥留下的血痕不知何時已經癒合,“我的血條也回滿了,真是神奇,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

禁區的形成和舊紀元神戰有關,內部的各種規則也與殘留的神性力量息息相關。

群星會對蓋亞的遊戲化做出過各種分析,機率最大的一種可能是舊紀元有個“遊戲之神”,她的神性力量與其他神性力量一同構成了蓋亞禁區。

而在蓋亞當年的舉世之戰中,一眾王者對於禁區屏障的衝擊引發了神性力量暴動,“遊戲之神”的權柄意外啟用,由此無意識地將整個蓋亞遊戲化。

這種說法得到了普遍認可,因為只有神明的偉力才能造就如此神奇的“遊戲世界”。

“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奧納瓦羅接著看向周塵。

“這就讓你看看!”

周塵揮動魔法杖,念出咒語:

“阿瓦達啃大瓜!”

一束幽綠色光芒從魔法杖頂端的寶石中迸射而出,像是電焊鐳射般轟擊到奧納瓦羅胸口。

血條紋絲不動。

幽綠色鐳射在龐然的巨龍面前顯得格外無力,就像是一縷微不足道的電弧。

愕然中,周塵感覺自己頭頂冒出了無數問號。

“哈哈哈哈哈……”

奧納瓦羅大笑了起來,戲謔的說:

“忘了告訴你,我受到過星之女皇的祝福,蛻變出了禁魔之鱗,免疫一切魔法。”